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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薈生怕自己情不夠真意不夠切,特地讓阿杏預先備下吳茱萸浸的汁水,抹了少許於指尖,遮臉時悄悄往眼下點了點。
只是抹得似乎有些多……
「小娘子可是有什麼難處?」三老太太見她欲言又止說不出口,淚水不住地往下淌,便開解道,「有幸得小娘子叫我一聲三老太太,老身雖然慚愧的很,心裡卻是涎皮賴臉地把您當了自家的孩子,與我說說無妨的。」
「說出來怪丟人的,」鍾薈好不容易把淚止住,用帕子拭著眼睛,「我使性子與阿兄懟了幾句,叫夫子罰在廊下跪了……兩個時辰……」
說完似乎委屈勁兒又上來了,忍不住抽噎了幾聲,又滾下一串淚珠來:「怪……怪我不好……」
三老太太劉氏心說雖看著穩重懂事,到底還是個八歲的孩子,受了委屈焉能不傷心?原本存著試探的心,這下倒有幾分真心實意的心疼了:「小娘子莫要傷心,老太太定會教訓大郎,叫他與你賠罪。」
鍾薈噙著淚輕輕搖搖頭:「我並不是惱恨阿兄,哪有做妹妹的怨怪自己兄長,我只是擔心……」
說罷打了個哭嗝,頓了頓,「我以前不知天曉日夜,可是在床上靜心躺了這麼多時日,也想了許多。別人家的兄長如何我不知,但料想不是阿兄這樣的……阿兄已經十三了,文不成武不就,雖跟著秦夫子唸了幾年書,正經做篇詩文恐怕連三妹妹都不如……三老太太,他打我罵我罰我跪,我都認了,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母同胞的阿兄叫……毀了呀!」說到悲怮處,就勢伏在枕上,嚶嚶嚶地半天不起來。
劉氏心裡一震,再次對這個小娘子刮目相看,原以為她定會藉機告狀,添油加醋地數落兄長頑劣,沒想到能想到這一層,倒是她看低了這孩子。
再開口時就多了幾分鄭重:「你祖母一向與我說起大郎,也是發愁,可又沒法子可想,孫子畢竟隔了一層,總不好越過他耶孃師長去管教。」
「三老太太說的是,」鍾薈蹙眉道,「只是阿耶難得歸家,要說師長……」她自己也苦笑著搖了搖頭,「今日上課時阿兄的婢子在一旁煮茶焚香,還時不時與他說笑一二,夫子耳力目力想是不濟了,竟絲毫未察覺。」
姜曇生院子裡是如何群鶯亂飛的光景劉氏自然有所耳聞,這也是姜老太太最看不慣曾氏的地方,不能約束郎君也就罷了,給繼子安排的伺候人竟是清一色的弱柳扶風妖妖嬈嬈,並且一推二五六,只道生得粗笨的他看不上。
劉氏沉吟片刻道:「此事別說老太太不好置喙,秦夫子一把年紀,若是平白無故將他攆走,怕也不太厚道。」
「阿嬰絕不敢欺師悖祖,」鍾薈忙不迭地否認,「夫子雖嚴厲不足,但授課極是耐心細緻的,學問高低恕阿嬰眼拙看不出來,為我們幾個年幼的開蒙總還是夠的,只不過阿兄將來是要擎起門楣的人,夫子年高,精力恐怕是有所不逮。」
劉氏縱然心有七竅,這些事卻是兩眼一抹黑,一句話也插不上,只聽她娓娓說來,頻頻點頭。
「前日聽夫子說起,外間也有儒者聚徒教授,譬如他提到過一位什麼北嶺先生,據說是海內宗仰的大儒,學問很是了得,又不計榮利地傳經育人,門徒有上百人,其中不乏貴遊士子,阿兄將來想必是要出仕的……」
鍾薈這一番話倒是沒做假,這位北嶺先生確實是位博學的鴻儒,不但於周孔究測精微,老莊之學也是造詣深遂,更重要的是他有教無類,只以傳經為己任,若是姜曇生能拜入他門下,必定大有裨益。
只是有一點她方便地忘了,這位夫子的脾氣與他的學問一樣大,學生稍有偷慢懈惰,便是一頓急風驟雨的板子,任你是皇親國戚還是世家子弟一概不論。
而且這學館設在去都城三十餘裡的山坳裡,可謂叫天天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