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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的時候將臉面扔在腳底下踩也沒求得援手,順遂起來自是不必再俯就了。曾氏自覺那是給自己保留的最後一絲顏面,卻不想那終究只是柿子揀軟的捏——不過是篤定老太太性子魯直,把她得罪得再狠也不會背地裡給你使黑手下絆子。
鍾薈對裡面的彎彎繞繞情理曲折一概不知,只打聽出老太太不知因何緣故很不待見這曾氏,她之所以一病癒就來拜見老太太,一是因著原身感念老祖母的愛護之意,二來也是存著給自己找個靠山的心思——繼母不像個好人,阿耶連半個影子都沒見著,二叔長年駐守邊關且是隔了房的,長兄只比她大三歲,聽下人們話裡話外的意思還很頑劣,矮子裡拔將軍,便只剩下姜老太太了。
曾氏等閒是不會踏足這院裡的,鍾薈閉著眼睛也知道是為了自己的緣故,季嬤嬤這耳報神倒是當得盡忠職守。
鍾薈避席向繼母行禮,一抬頭額上的紅腫便落在曾氏眼裡。
「你這額頭上是誰弄的?疼不疼?給阿孃瞧瞧!」話落急切地攬住鍾薈的雙肩,半屈著膝,湊近了仔細檢視傷處,那動作神情自然又親暱,絲毫沒有破綻,最難得眼眶竟微微泛紅,把個焦急到泫然欲泣的慈母演繹得活靈活現,連鍾薈都有一瞬間的恍惚,差點信以為真了。
然而她不問哪裡弄的卻問是誰弄的,就有些著相了。也難怪她慌得亂了陣腳,一個是嚴防死守的原配嫡女,一個是針鋒相對的婆母,竟然趁她不備暗渡陳倉地合縱連橫起來,這可如何得了?
姜老太太正欲開口,卻見小孫女朝她眨了眨眼,朱唇一啟,瞎話滔滔不絕地湧出來:「回母親的話,方才女兒走在路上見枝頭兩隻雀兒打架,看得出神不慎跌了一跤,磕在道旁一塊石頭上了,是女兒不小心,倒叫老太太,三老太太和母親受了驚嚇,已滾過兩枚雞子,不太疼了。」
「下回可得多加小心。」曾氏嗔怪道。
她執掌中饋,這府裡每個角落都有她的耳目,對方才院裡發生的事瞭若指掌,原以為按著姜二孃的性子,就算不當面將實情和盤托出,也要扭捏造作地掉兩滴眼淚,必會惹得老太太不喜,沒想到她卻拿自己作筏賣了個人情。
曾氏不是姜老太太,可不信一根老山參就能叫人脫胎換骨,她的目光逡巡了一圈,落在垂手佇立在一旁的蒲桃身上,陡然變得有些凌厲起來:「你們這些奴婢是怎麼伺候的?二娘子年紀小不小心,你們眼睛生著是出氣用的麼?」
蒲桃和阿棗立即跪下來不住地磕頭。
曾氏指著蒲桃斥責道,「你原是我屋裡的,看你規行矩步又穩重少言,以為是個能擔事的,方才把你與了二娘子,沒成想連主人都看顧不好,我看你也不用在娘子跟前伺候了,去掃園子吧。」竟是要當即將她降為粗使奴婢。
鍾薈瞥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蒲桃,那脊背有些單薄,兩塊肩胛骨隔著衣裳微微凸起,似乎在微不可察地戰慄。
苦肉計麼?鍾薈有些拿不準,卻還是膝行上前,頓首求情道:「母親莫要攆走蒲桃和阿棗,女兒院裡統共就這麼幾個稍微合意的人,若是攆走了,女兒可就得自個兒端茶倒水了。」說完抬起袖子捂著眼睛嗚嗚哭起來——她沒有曾氏那樣的功力,無法將眼淚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可不敢拿大。
曾氏要發落的本來只蒲桃一個,鍾薈卻偏偏把阿棗一起捎帶上,這麼一攪和倒好像後母尋著由頭刻薄女兒的奴婢了。
曾氏皺了皺眉,嘴唇翕動了下,還待說什麼,老太太卻看戲不嫌臺高地搓起火來:「哎喲做什麼在我這裡發落下人,要打要殺的也別在這屋裡,我老婆子年紀大了見不得這些個,大郎媳婦兒啊,不是我說你,這後娘不比親娘,手伸得太長落了話柄可就汙了你那賢名兒啦!」
大家族女眷多了,難免有些唇槍舌劍暗潮洶湧,鍾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