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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聽到聲音:「你肋骨骨折,還不能動。」
謝明朗暗自掙紮了好久,勉強能說出話來,也是弱得如同耳語,稍微想放大一點音量都痛及肺腑:「怎麼會是你。」
「我在攝影展上聽到你車禍,就趕過來了。」言採皺著眉,「你要不要喝水。」
比起上次見到,言採瘦了不少,臉色也不太好,但看起來還是精神而整潔,一眼看去,看不出究竟在病房裡耗了幾天。但謝明朗稍微多看了兩眼言採,立刻從他驀然放鬆的表情中得知,現在的自己肯定是慘不忍睹。
吸管送到嘴邊,謝明朗實在抵抗不住水的誘惑,老實喝了,喉嚨舒服的同時力氣似乎也回來了一些。說話不再那麼費力,說:「我填的緊急聯絡人是霏霏。」
「我知道,她剛剛回去。」
言採答得平靜,謝明朗腦子不太好用,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之後睜大了眼睛,苦於此時沒有辦法做出更激烈的動作,良久之後才勉強說:「真是混帳。你來真是讓彼此難堪。」
「出去」在喉嚨深處翻滾半天,還是沒有說出來。謝明朗已經覺得足夠筋疲力盡,這一下索性不理言採,扭過頭,閉上眼睛,以為這樣就能睡著。
但是嗎啡的效用真的過去了,傷處抽痛不止,連呼吸稍重都是折磨。想到言採就在身邊,謝明朗只恨不能痛暈過去,忍痛咬牙吼道:「你明知道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就是你。」
「我不知道。」言採平靜地說。
言採聽說謝明朗車禍的訊息,是在攝影展的展廳裡。他還記得那個記者走過來的時候他正在看的一張照片。那是謝明朗自拍的他在非洲的某個住處,窗子外面是高大的樹木,然後一些東西亂七八糟地擱著,很像他國內原來那間公寓的工作間。窗子旁書桌上是一張很大紙板,上面釘著一些照片和便箋紙,也很符合謝明朗一貫的風格。
言採忍不住笑了,正好那張紙上貼過的照片如今重新整理編輯,做成大拼圖的式樣掛在另一邊。言採很自然地湊過去看,發現上面都是一些肖像照,和本次攝影展的主題似乎並不搭調。
但是這些小張的照片反而更讓言採覺得熟悉,好像這才是他知道的謝明朗會去用相機記錄的影像,那些陌生的平凡人一瞬間的表情,歡笑,哭泣,恐懼,羞澀,有些情緒並不美麗,但是真實。
再後來,言採在其中找到了自己。
那大概是這組相片中唯一一張看不見面孔的。看背景應該是在埃及,亞斯文的那家賓館裡,他坐在大躺椅上睡著了,頭垂在一邊,頭髮散落下來遮住了臉,一隻手擱在扶手上,赤著腳,除此之外,身體的整個部分都被那張舒適的躺椅遮住了。那張照片是強逆,以至於色彩失真,謝明朗又不知道為何沒有用閃光燈,只有輪廓線異常清楚。如果從專業的角度來看,這張照片根本不合格,但言採知道他們在埃及的每個晚上,睡得都很安穩,每一場小憩,都好像醒來就已經天荒地老。
他忽然瞄到身後有人,而且已經站了一段時間,回過頭去,對方的笑容燦爛,卻不真誠:「言採,專程來看謝明朗的攝影展嗎?」
言採先一步看到他背在身後的手,眉頭已經暗暗皺了起來,點了點頭:「對。」
那人繼續笑:「他昨天在南下的高速路上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搶救,你知道嗎?」
言採本來已經轉開臉,聽到這句話立刻轉回來,正對上對方舉起來的相機。這句話來得突然,他心頭一空,竟也在瞬間措手不及。閃光燈一亮,不僅引來美術館的工作人員,也逼得他回神,那人看來還要再問,笑容才掛上,就見言採大步過來,手一揚,打翻相機,還順勢狠狠踢了一腳,朝門外衝的時候扔下一句:「你去找林瑾,就說是我砸了你的相機。還有,美術館門口貼了禁止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