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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作出那首《長歌行》的寧才子?」女子生出纖纖玉手,做了個「請」的優雅姿勢,那侍女搬了蒲團,在亭中放下。
寧江也不客氣,入亭屈膝,與女子隔案對坐。凌雲髻的女子,穿的是柳青色寬袖繞襟深衣,綴著金絲的襟邊在飽滿的胸前交疊,纖細的腰肢上繫著彩條,腰間結著十二穗。
白色的面紗勾在耳際,遮住半截俏臉,眉如墨畫,眸光水靈。她看著寧江,欣然道:「公子的這首『天接雲濤連曉霧』與當前的各種詩體截然不同,但卻格律奇妙,一氣呵成,且韻腳精準,彷彿隨時都可以唱出一般。如果我沒有看錯,當是由『十二月鼓子詞』的音韻變化而出。」
寧江道:「姑娘慧眼如炬!」
這個世界並沒有《漁家傲》這個詞牌名,不過《漁家傲》的確是按著「十二月鼓子詞」的音韻來定格律的。實際上,每一首「詞」都是先有曲後有詞,是可以拿出來唱的。
李白的《將進酒》,就是按照樂府短簫鐃歌的曲調作出,所以看上去,與唐朝的其它詩句有著很大不同。而這個世界,就與寧江所知的另一個世界裡的唐朝一般,主流還是「律詩」,也正因此,寧江這首按十二月鼓子詞所作的「天接雲濤連曉霧」,在這女子聽來,便覺分外新奇,差不多就像是李白的《將進酒》放在整個唐詩裡,自然就顯得特立獨行、與眾不同。
雖然如此,凌雲髻的女子卻也知道,這首詩詞,絕不亞於那首「青青園中葵」,甚至是猶有勝出,且意境高遠,極為大氣,甚至能夠直接名揚天下、流芳百世,這也是她在聽到這少年湖中長歌,忍不住便讓侍女將他請來的主因。
凌雲髻的女子遺憾的道:「十二月鼓子詞乃是鼓樂,可惜我此處有琴無鼓,若是公子不棄,可否容我花些時間,為這首新詞譜出琴曲?」頗為期待的看著寧江。
還是喜歡做這樣的事啊!寧江微微一笑,拱手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第五十章 不平凡的夜
兩人又聊了幾句,寧江起身告辭,帶著妹妹往湖邊而去。在他們身後,凌雲髻的女子輕撥琴絃,琴聲在明月下、崆山間,悠悠揚揚的傳盪,如夢似幻,彷彿在他們的腳下鋪開了錦緞,是一種美妙至不可思議的感悟……
……
※※※
綺夢……
夜色已深,星辰隱現。
寧江站在院中,抬頭看著天上的月。
想不到……竟然這麼快,就會在這裡遇到她。
在上一世裡,在雪山深處遇到她的時候,她也已經三十多歲,年近四十了吧?
雖然如此,她的美麗,依舊像是天上的皎月,韶顏雅容。初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在石亭中彈著瑤琴,彷彿是在畫中一般。
他在雪山深處,陪著她度過了三個多月,最後離她而去。那個時候,她的琴聲,在他的身後,哀絕得猶如失孤的落雁。
他知道她在哭,但是他不能不走,只因為,如果他繼續待下去,他就再也沒有辦法離開。但是,他必需要往前走,破碎虛空,回到過去,哪怕前路已經迷茫,哪怕已經找不到任何的出路,哪怕墜入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他都必須要走下去。
五十六年的光陰,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
為了不讓自己遺忘心中的痛,心中的恨,每個夜裡,他都會不斷的回想著幼時與妹妹的相處。
救回妹妹,是他上一世裡,一生的追求,是他絕不允許自己放棄的唯一目標。
他不會讓任何人拖著自己的腳步,即便那個人是……綺夢。
甚至於,他一年又一年的,在自己腿上割著傷口,五十六道刀疤,代表著他五十六年的折磨和心痛。
唯有那個女子,那個溫柔如水、卻又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