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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皓文說:「老範說你不做了,小寶說你搬家了,我還以為你連馮芳芳都不想管了,就幫你繳了費。」他喝咖啡,看我,「你現在生活的全部意義只有給馮芳芳續命了?」
換作從前,他這麼和我說話,我要麼陪笑,要麼附和,可我下定決心不會再做他的生意,所以沒那個必要再在他面前演什麼溫順和氣,我既不溫順,也不和氣,我心理陰暗,甚至歹毒。我說:「我不是給她續命,她恨我,恨死我,現在她中風,偏癱,沒有人照顧她,只有我這個她最恨的人在她身邊,你覺得她心裡會是什麼感覺?我在折磨她。」
業皓文出神地看著我,似乎很難理解我的話。
我接著說:「你知道她以前走路多雄赳赳氣昂昂嗎?好像全天下的道理都在她手上,就她最厲害,你看她現在,你看看她現在,吃喝拉撒全都要別人服侍,吃喝拉撒全不受自己控制,以前沒請護工的時候,她尿床了,尿得滿身都是,我幫她擦身體,墊尿布,她餓了,我餵她吃飯,她不吃也沒關係啊,醫生會給她打營養液,會給她續命的。」
業皓文終於憋出一句話:「你幹嗎要折磨她?」
「你說呢?如果你是我,你不恨她?我恨她,我討厭她。」
「那你看到她中風倒在家裡你還打120?」
「我不打120,那我就是蓄意謀殺,我不打120,讓她就這麼死過去了,太便宜她了。」我冷笑。
「什麼意思?」
「送她去醫院的是我,救她一命的是我,照顧她的人也是我。」我指著自己,「我,一個害死她寶貝兒子的魔鬼,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最開心嗎?就是看到她躺在床上,動不了,說不了話,只能瞪著我的時候。
」我會天天來看她,天天看著她,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業皓文說:「你這樣還是給她續命,恨比愛持久,看到自己最恨的人還活著,她就有動力了,除了你,她什麼都不剩了。」
我心裡突然厭煩,不想和他說下去了,轉身要走,業皓文喊住了我,問道:「秀秀找過你嗎?」
「她怎麼了?」
「我今天早上起來,她不在家,打她電話也不接,也沒在孫毓那裡,我想他會不會來找你,找你也找不到,就想到來醫院等等看。」
我是菩薩,泥的也好,木頭身的也好,金身的也罷,我沒有心,動不了凡心的。
我說:「她經常去明星路那裡的幾家畫廊,你去工藝品美術館也看看吧。」
業皓文點頭:「我早上就聯絡了那些地方的負責人了,她是常客,我讓他們見到她了就打電話給我。」
我急著說:「那寶麗街上……」
業皓文看我:「蛋糕店是嗎?也去過了,還有她愛去的西餐廳,粵菜館我都跑過一遍了,都沒人見過她。」
我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其他地方了,我就和秀秀去過這些地方,可業皓文還在數:「植物園,蝴蝶園,還有老城裡的聖約翰教堂,她有陣子很愛去那裡,我也去過了。」
我不著急了,平復了,他們是夫妻,他們還從小一起長大,他們彼此知根知底,是我對他們一無所知。我忍不住問業皓文:「你為什麼和她結婚?」
業皓文一臉詫異:「我喜歡她啊。」
我竟然忘了人和人是可以因為相愛而結婚的。
「那你為什麼不好好維護這段婚姻?」
業皓文清清喉嚨,喝咖啡,思忖片刻,道:「我們的關係比較複雜。」
他沒多加解釋,他也沒必要和我解釋什麼。我坐下,靠著花架,紫藤花謝光了,只剩下幾片枯黃的花瓣在深黑色的枝頭隨風顫抖。
我說:「你覺得她會來找我?」
業皓文說:「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