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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油腥和碘酒掩蓋著的以酸辛為基調的氣味,你兒子身上那股綜合了你們夫妻氣味的、苦澀酸辛的氣味我早就很熟悉了。在西門屯時,我閉著眼睛也能把他的鞋子從那一堆鞋子裡叼出來。但你小子竟敢把我從房子裡搬到廂房的煤堆裡。作為一條狗,誰願意跟人住在一屋裡啊?聞你們的腳丫子味?聞你們的屁味?聞你們腋下的狐臊?聞你們嘴裡的酸臭?但那時我還小,你怎麼著也讓我在屋裡待一夜,也算你仁慈,可你小子‐‐!咱們這仇,就是那時結上的。
廂房裡黑黢黢的,但對一條狗來說,這光線足夠辨別事物。煤的氣味濃烈,夾雜著硝煙氣味、挖煤工人的汗水味兒,還有血腥的味兒。都是亮晶晶的大塊好煤,那時供銷社管物資,要啥有啥。能燒上這樣的大塊良煤的都不是一般家庭。我跳出筐子,走到院子,嗅著洶湧而上的井水氣味,嗅著梧桐花兒的氣味,嗅著西南牆角上的廁所氣味,嗅著那一塊小小的菜地裡的韭菜氣味和菠菜氣味,嗅著東廂房裡的酵母味兒,蒜汁香腸味兒,已經變質的餿飯味兒,還有各種各樣的木材、鐵器、塑膠、電器發出的味兒。我在四棵梧桐樹上都&ldo;滋滋&rdo;了,在大門上也&ldo;滋滋&rdo;了,在該&ldo;滋滋&rdo;的地方都&ldo;滋滋&rdo;了。這裡成了咱家的地盤了,咱離開母親的懷抱,來到一個陌生之地,今後的日子,就靠自己了。
咱在院子裡轉圈,熟悉環境。路過正房門時,因情感一時脆弱,撲上去,用爪子搔了幾下門,嘴裡發出幾聲狺狺的哀叫,但這種脆弱感情很快就被克服了。
我回到西廂房那筐裡,感到自己已經長大了。我看著半個月亮爬上來,紅紅的臉膛,像一個怕羞的農村大姐。星空深邃無邊,四棵大梧桐上,那些淺紫色的繁花,在渾濁的月光下,像活著的蝴蝶,彷彿隨時都會翩翩起舞。我聽著後半夜的縣城裡那些神秘陌生的聲音,嗅著那複雜的氣味,感到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個廣大的新世界中,對明天,我充滿期待。
第四十章 龐春苗揮灑珍珠淚 藍解放初吻櫻桃唇
在六年的時間裡,我藍解放從縣供銷社政工科長到縣供銷社黨委副書記再到縣供銷社主任兼黨委書記再到主管文教衛生的副縣長,我確實蹦躂得不慢。儘管有種種議論,但我問心無愧。儘管先任組織部長後任主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的龐抗美是我爹用毛驢把她娘馱到縣醫院生出來的,儘管我同母異父的哥哥西門金龍與她的關係非同一般,儘管我與她爹她娘她妹妹都很熟識,儘管我兒子與她女兒是同班同學,儘管我家的狗與她家的狗是一母所生,儘管有這麼多的儘管,但我藍解放當上副縣長,完全靠的是我自己。我自己的努力,我自己的才華,我自己營造的同僚關係和我自己奠定的群眾基礎,向冠冕堂皇裡說,當然還有組織的培養和同志們的幫助,但我沒走她龐抗美的門子。她好像也對我沒有好感。在我上任之後不久,一次在縣委大院裡不期而遇,看看左右無人,她竟然說:&ldo;醜八怪,我投了你反對票,但你還是當上了。&rdo;
我彷彿當頭捱了一棒,一時張口結舌。我四十歲,肚腩已經鼓了,頭頂毛也疏了。她也是四十歲,但身體依然那麼苗條,面板依然那麼光滑,臉上一片青春,歲月在她身上似乎沒留下任何痕跡。我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看著她剪裁得體的咖啡色套裙,棕色的半高跟皮鞋,繃得緊緊的小腿和細腰翹臀,心中紛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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