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得圓滿【濱海奇遇】(第1/2 頁)
剛到濱海的日子,許流星過得十分艱難,找不到工作,又沒有積蓄。
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睡在地下室,有時候昏睡過去,醒來仍然在地下室。
那段時間,她總在廣場遊蕩,有時可以在附近的商場撿到一些發傳單的活計。
廣場上的榕樹下,有個擺攤給人畫速寫的老爺子。
攤子很簡單,一副畫板,一摞紙,幾支筆。
有一次,一個時髦女人來到老爺子的攤位,請他速寫一幅畫像。
老爺子基礎功力很強,但注重寫實,所以……
女人對結果很不滿意。
兩人眼看著要吵起來,許流星鼓起勇氣出面調和,請求為她重新作畫。
許流星沒有繪畫基礎,她用黑色馬克筆,以漫畫的筆法,弱化女人的不足,放大她的時髦感,誇張的五官漂亮又精神。
雖是寥寥幾筆,卻惟妙惟肖。
經此一事,老爺子推薦許流星入職了一家畫廊。
在畫廊裡,她看到了老爺子的畫,水墨大成者,黑灰白也極具張力,尤其在山水景象上,畫風老成,筆力透徹。
經理說,老爺子原本就是國畫大師,他有個天賦異稟的學生,在學有所成之際,突然改學了油畫。
兩人大鬧一場,老爺子後來就不收學生了,日日在廣場支攤給人畫像。
許流星在畫廊裡工作一年後,杭敬平出現了。
那日天矇矇亮,畫廊剛開門,便迎來了這位客人。
畫廊收到一幅天才畫家的遺作,那段日子有不少人慕名而來。
畫家叫季遲舟,未婚,吞藥自殺。
關於他的傳聞很多,比如私生子、殺了人、坐過牢……
杭敬平獨自在那幅畫前站了很久,才喃喃:“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鑑於畫廊裡就剩了他們二人,所以許流星還是禮貌地回應了他:“可憐人。”
“嗯?”杭敬平對這個回答有些意外。
那幅畫並不出色,所以儘管是遺作,卻沒人願意買走。
當然,也和畫家的身份有關,殺人犯……挺晦氣的。
這麼一幅畫,沒有欣賞的價值,更沒有收藏的意義。
畫的內容也普通。
一片花海,彼岸花紅豔,恣意張揚,綠葉濃郁,卻不倫不類。
白裙女人背身而立,融在花裡,裙裾飛揚,雙手高高揚起,長髮隨風搖曳,好像在跳舞。
花海上空,雲層厚重,還藏著一輪彎彎的月。
對於作品的理解,旁觀者永遠比創作者更具想象力。
畫家殺人入獄,犯下不可饒恕的原則性錯誤,就像彼岸花葉同時出現,他叛逆,乖張,但卻試圖用一個純白的女人來辯解,他妄想和矛盾和解,但終究徒勞無功。
因為晴天白日出現了彎彎的月,不得圓滿,甚至像一把刀。
有人如是解讀。
很有道理,但……
許流星輕飄飄地回了句:“他在懺悔。”
每一落筆,都在懺悔。
杭敬平對這個解釋不太滿意,沒有接過她的話做何點評。
那天,他在畫前站了很久。
也許是他的沉默拉長了時間,儘管周遭來來回回走過許多客人,他始終定格在那幅畫前。
最後,杭敬平以一個讓許流星無法難以想象的高價,把那幅畫買走了。
第二年春,一位老者來畫廊賣畫。
很尋常的一幅青綠山水。
大片青藍點綴了連綿起伏的山脈,近處是一棵蒼勁的松,遠處山林中有一處屋舍,紅瓦綠牆,正對一行飛流直下的瀑布,隔開山脈的,是白茫茫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