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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候蕭從簡躺在床上,又想了半天事情才睡著。
宮裡這邊李諭倒是躺下的早,只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下午和蕭從簡談了很久。蕭從簡說著說著幾乎為他把全國的情況整個梳理了一遍。各州的人口,財富,交通,尤其是南方六個州,再延潯江向上到最富裕的雲州,湖州,用兵之後可以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南邊邊患由來已久。大盛立國之前,與高祖皇帝爭天下的幾人都被消滅,只剩下一人叫做楊鼎成的,見大勢已去,知道自己已無力與高祖相爭,領著不到一萬人馬,帶著搜刮來的大筆錢財,逃竄至烏南國。
楊鼎成去烏南國起初是受烏南國國王庇護,幾年之後就殺了老國王另立新王,自稱國師。高祖正邊正忙著平定中原,暫且讓楊鼎成蹦躂。烏南小國,自古向中原稱臣納貢,翻不了天。
高祖稱帝開國那一年,楊鼎成已經病死,他的兒子在烏南也改朝換代,自立為王,從此烏南國王都為楊氏子孫。楊鼎成兒子比楊鼎成更為狡猾,高祖在位時,起初十幾年間都老實稱臣,納貢頻繁。後來楊家在烏南坐穩了王位,高祖又年邁病重,無心朝政,烏南那邊就開始推三阻四,不再殷勤朝拜。
從此楊家就在烏南國十分快活。大盛不缺小國那點納貢,關鍵在於名義和歷史。烏南國在幾十年間不斷騷擾邊境,大盛不勝其煩,大軍雖然不曾出動,但小型戰役隔段時間就會有。
烏南前幾年安靜了些,這幾年又開始騷擾邊境,甚至在邊民中有了傳說,說大盛皇帝立國不正,註定李氏皇帝都會死於非命,代代早亡,遲早天下都歸楊氏所有。
不巧在高宗皇帝不算長壽,之後孝宗皇帝又是少年而夭。竟有不少人信這套。
李諭還是第一次從蕭從簡這裡聽到這件事。這傳言太過惡劣又太過不祥,民間雖有傳聞,朝中卻都捂著,斷然不敢在皇帝面前提起,誰都怕說出來觸了黴頭,給了政敵攻擊的把柄。
蕭從簡說出來時候,李諭聽著只覺得一股惡寒。
當然他是不相信這些的,只是這神神叨叨的詛咒有斜教風格,他吃不消。
夜深人靜時候躺在龍床上想想,李諭又乍喜乍憂起來。蕭從簡對他,似乎是越來越真心相待,至少在君臣這一層關係上是。這是喜。然而他們的君臣關係越穩固,另一種關係的可能性就越發遙遠。這是憂。
李諭睡意朦朧時,還忍不住在心中自嘲‐‐魚與熊掌啊魚與熊掌,對他來說,到底哪個才是熊掌?做丞相的蕭從簡,還是做情人的蕭從簡……
第44章
第二天李諭見到蕭從簡的時候,兩人目光一相接,李諭只覺欲言又止,他心中掛念著許多事情,竟不知道該和蕭從簡說什麼好了。
好在蕭從簡永遠比他淡定。
再大的事情也得一步一步來,或者說,正因為是大事,所以才要把根基夯實了的,不能糙率。
眼前還另有一件大事,就是朝中開始準備今年的科舉開考了。去年因為孝宗皇帝駕崩,因此科舉暫停。今年開始所有事情都步上正規了,科舉大事,早早就開始準備。
據李諭所知,這個世界的科舉制從大盛朝開始,到現在為止開始才四十年左右,因此還沒有形成李諭印象中,科舉末期那種死板的爛熟體制。
這時候的科舉制還是個年輕而先進的制度,因此還有許多改進的餘地。還沒有根深蒂固無法撼動,這時候的人也沒有意識到科舉制度會延續多長時間。但李諭知道。
眼前的科舉,就是各地的學子匯集到京中,九月開考,來年四月放榜。人都說帝京春天最美,不僅僅是滿城花開,賞花人美,也是因為春天時候全國才俊學子齊聚京中,詩會酒會不斷,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