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原點(四):柏子芬芳(第1/2 頁)
剛好又一路人經過,鳯姨再次恢復了正常,但五舅不管那麼多了,向路人藉手機報了警。
悽清的街道上,一道最自由又最拘束、最幸福同時最痛苦、最狂放亦最多慮、最趨向光明也最接近黑暗、最力量磅礴卻最弱不禁風的身影,狂舞不止。
四個被凍結的觀眾,木木地等待警車的呼嘯到來。
“嗶卟嗶卟嗶卟……”警車不急不慢地趕來,兩個身穿威嚴制服,腰部繫著深黑短槍的強壯男子下了車,不費吹灰之力將柔弱的鳯姨按住。
救護車隨後而來,車門開啟,鳯姨突然奮力掙扎,高聲呼號,空曠的街道上聲音直衝霄漢,無堅不摧,傲視萬物,像百獸之王在高山之巔的吶喊,像狼群在廣袤的草原上的嘶吼。
但漸漸地,只剩下受傷的小獸悽慘的哀鳴。
我看著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被強制押進了白車,五舅和媽媽也一同上了車去醫院。剩下我和外婆目送著白車遠去,然後默默地返回住處。
她一定會回來的。
我相信。
***
“你想捉金龜子嗎?”
鳯姨突然問我。
“那是什麼?好玩麼?怎麼玩?”我的興致一下子上來了,把手上的《荷塘月色》推到了一邊。
“是一種小小的昆蟲,綠油油的,會唱歌,把它捉住,用線繫著腿,甩上幾圈,它就會跳圓圈舞。養金龜子容易找到金龜婿哦。”
“哪裡有?我們現在去捉!”
我感到心情彷彿從沉悶的谷底坐直升飛機升到了谷口,躺在灑滿金黃色、天藍色、橘黃色、粉紅色嬌嫩小野花的廣闊草坪上。
鳯姨找來一個透明的小塑膠袋,拉著我上了天台。
住八樓樓頂的唯一好處就是獨享天台,除了夏天儼然一個焗人肉包子的大蒸籠、冬天勝過四面通風的晾人肉乾的大風櫃,勉強也稱得上是好處。
附近幾幢樓房的樓頂無一不綠意盎然,區別在於有的花團錦簇,蜂圍蝶舞,有的綠樹成蔭,蚊蟲成群,也有的一派田園風光,天然肥料的氣味四處張揚。
我們家的天台則別具一格,比天然還天然,除了一棵綠油油的柏樹透出幾分生活氣息外,怎麼都給人留下主人隱居不出、疏於打理的印象。
天台上一橫一縱用紅色磚頭砌成兩個花圃,西北角和西南角還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小花圃,沒有花圃的中間地帶放著一個不鏽鋼的晾衣架,後來竟然成了我繞八字學騎腳踏車的場所。
花圃裡填充著據說從池塘裡運來的泥,泥色缺少營養,現在卻培育了比路邊還豐富的各色野花雜草,它們各據一方,其樂融融。
西北角的花圃裡佇立著我們家的柏樹,每個頂層住戶的天台都有一棵柏樹,傳言根據柏樹的長勢就可以判斷每一家的興衰。傳言也並非無根無據的,東面一家的柏樹在某一個冬天萎蔫了,不久就傳來訊息,那家的女兒夭折了,那房子沒多久就易主了。
我最喜歡某個季節柏樹上結的柏子,小指甲蓋大小,像個小刺蝟似的,放在手心裡,芳香自手心沁入,經久不散。
我經常在書桌上撒上一把,它們周身的小腳抓牢桌面,不讓我把它們滾來滾去。
至於是哪個季節呢?小孩子是不會去考究那個季節的,只需考慮好不好玩。
若要深究,上網查一下準能知道,但我認為沒有那個必要。
在江市這個地方,四季的植物都是青蔥嫩綠的,四季是四季,植物是植物,它們自成一統,並不怎麼相互搭理,更不至於一起討論怎麼合作。縱然把柏樹長柏子的時間和季節對上號,也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它們長出來我就去摘一把,不長我就玩別的,沒有絲毫不便之處。此時,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