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只有外行人才能做到的事(第1/3 頁)
人是需要正反饋的生物。
當然,用詩意一點的話來講,就是需要回報與肯定。
付出努力,獲得回報,感到快樂。
這是一個理所應當的線性流程。
一旦這個流程在哪裡受到阻礙,人們就很容易因此感到沮喪。
人們之所以會討厭枯燥單調的學習,很大一方面原因是感不到自己的進步,感覺自己是白費功夫,因此而變得煩躁不安起來。
這是人之常情。
雪之下雪乃也不例外。
‘自己,是會那麼信任他人的人嗎?’
在練習琴譜的間隙時,在十指痠痛艱難屈伸時,在強忍雙手不適書寫作業和記筆記的時候,雪之下雪乃也會如此詢問自己。
自己和源景只不過是見了幾面的關係,還遠遠稱不上朋友,大概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這種程度的關係而已,怎麼會對他信任到這種程度?
將自己的臉靠近琴鍵,在那亮晶晶的白上,映出了她模糊的影子。雪之下雪乃靜靜地看著‘她’,突然明白了什麼。
在小時候,她曾經看過華國一位著名詩人的詩,其中有一句話讓她印象極為深刻,那是——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在當時,她只覺得這句話又優美又瀟灑。
而時過境遷之後,她的感受卻變成了另一個詞,那就是——
孤獨。
“我都這麼努力了,如果到時候還是沒法贏,我到時候可要你好看。”雪之下雪乃的嘴角微微提起,勾勒起一道優美的弧度。
至於到底怎麼讓他好看——
雪之下雪乃還沒有想好。
不過,她應該也不用思考這個問題了。
……
冬馬和紗乾脆利落地讓出了琴座。
望向那個座位,雪之下雪乃的內心稍微有些翻騰,嘴唇有些發乾,手心中也微微有些冒汗。
就在此時,一隻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靜沉穩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靜下心來,只要照我教你的那樣做,就會贏的。”
雪之下雪乃用眼睛的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源景,發現他正朝著自己露出鼓勵的微笑。
她深深地呼吸了數次,終於站了起來,走到了琴架前,坐了上去。
注視著黑白相間的鍵盤,雪之下雪乃將自己的雙手放了上去,在她的心中,流淌出一連串的男聲:“4,9,13,5和8,……”
這是源景教給她的背譜方法。對雪之下雪乃這種對鋼琴一竅不通的外人,源景所用的辦法也是簡單粗暴。
雪之下雪乃所練習的那塊電子琴上,被他用油性筆標上了數字,以此來指示按鍵的方位。至於她所練習的樂譜,其實是源景的一段錄音。手指在某根琴鍵上所按的時長,就是錄音中源景在這個數字上所停留的時長。
就像是在玩某種音遊一樣。
依靠這種方法,所鍛煉出來的‘琴技’(如果這還能成為‘琴技’的話)自然無法和科班出身的冬馬和紗相比。
如果說之前冬馬和紗的演奏宛如姣姣皓月,雪之下雪乃的演奏就是忽明忽暗的小小螢火。
但是即使如此,雪之下雪乃的琴聲依然準確無誤。
不算美麗但是極為正確。
一如她這十幾年的人生。
冬馬和紗閉著眼睛,靜靜地讓這樂聲流淌進心中。
她並沒有忘記對方的那句救贖般的話語,這樣認真的琴聲也說明少女並不只是在嘴上說說而已。
但是這還不夠,僅憑這樣外行的手法的話,是沒有辦法越過那層高峰的。
她靜靜地等待著那一部分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