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嫌棄(第1/2 頁)

劉漢堡村有許多令人羨慕的好習俗，男人不打老婆的習俗便是其中之一。這個習俗能把別處的人活活羨慕死，尤其是女人。許多外鄉的女人虔誠地求菩薩保佑，保佑自己下輩子投胎到劉漢堡村。當然，最好是到劉漢堡村當女人，劉漢堡村是女人的天堂嘛。

不過，劉漢堡村的男人並不是絕對不打老婆，一旦發現自己的老婆有了別的男人，那他們會把老婆往死裡打，打得她們下輩子再也不敢到劉漢堡村做女人。本村的女人都深深懂得這一點，儘管她們嘴上比別處的女人騷，但幾乎沒有哪個女人敢真的偷一回野食兒嚐嚐。她們基本上都自覺地做貞節女子，並且落實到行動上。

村南有十八座貞節牌坊作證：十八位烈女的貞節驚天地，慟鬼神，其中八女恪守“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之義，夫歿，八女拒食而亡；又五女懸樑以盡節；又三女自焚以示烈；又二女生即撞夫之棺槨以殉葬。十八烈女生前最長享年廿九，弱冠女芳齡不足二八。牌坊上歷代皇帝的敕文及達官顯貴的墨跡赫然在目。十八烈女千古流芳。

“壞水兒瘋了！我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捱揍呢？”走過牌坊的隊長老婆，實在無法相信壞水兒的胡言亂語，她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壞水兒幹完活，回到土屋，天已經黑透了。跟往常一樣，他連油燈也懶得點，進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扔到涼炕上，靜靜地躺著恢復體力，讓累得散了架的筋骨能重新組合成胳膊腿，以便第二天能爬起來繼續起糞。 土屋很大，但很矮，四周牆上沒有窗戶，向陽一面牆的中間開著一扇門，門是用木棍和羊皮繩紮成的。開門的一面牆其實是半截牆，它比另外三面牆矮半截，牆與屋頂之間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壞水兒搬到這裡後便把那空空的地方稱作窗戶 。

這裡原來是羊圈，由於它夏天熱死過山羊，冬天凍死過綿羊，所以建成後一年多就被棄置不用了。壞水兒被勒命起糞那天，知青們向隊長提出，我們不能跟一個臭氣熏天的壞分子住在一起。一定得讓壞水兒搬出知青點。隊長曾以村裡別無閒房為由加以拒絕，但知青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們不但跟隊長軟磨硬泡，而且還派代表向公社頭頭反映情況，最後在公社頭頭的干預下，終於把壞水兒趕出了知青點。對他們來說，這樣就等於把壞水兒的“知青籍”徹底開除了，將來返城、招工、參軍、提幹就少了一個潛在的競爭者，當然是一件好事。就這樣，壞水兒搬進了被廢棄的死羊圈。

“這個屋冬暖夏涼，是全村最寬敞的房子，你有工夫可以壘個土炕。”這番話是隊長說的。當時看見壞水兒把髒兮兮的行李捲扔在羊圈地上的樣子，他覺得挺可憐，幸災樂禍的心情一下子減去不少，他甚至想親自動手幫壞水兒壘一盤土炕，畢竟壞水兒剛來的時候幹活是真賣力氣，真討人喜歡。

但這種想法稍縱即逝，因為他立刻就回憶起畜用催情素的惡作劇，想起張果老騎著神驢以及神驢往井裡撒尿的鬼話，最可惡的是刺癢藥！一想起這些，隊長恨的牙疼。於是他便覺得讓壞水兒住在這裡，已經是貧下中農對知青的特殊照顧了。

“日你娘！誰讓你害得整個兒劉漢堡村中邪呢，想睡土炕？自己壘吧。”

在這座低矮而空蕩蕩的土屋裡，壞水兒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孤獨，自開啟始起糞便沒有人理他了。甚至村裡開會、學習、早請示、晚彙報，傳達檔案等重大活動也沒有人想起來叫他一聲。壞水兒被善良的人們遺忘了，儘管壞水每天干著十分重要的起糞的活，但人們對待吃飯喝水遠比對待拉屎撒尿重視十萬八千倍。全國各地的飯館遠比廁所多便是明證。這也就難怪劉漢堡村的人們，他們好像不曉得自己的生活離不開壞水兒，誰也沒把他當成個人看，在他們的眼裡，似乎壞水兒每天擺弄的不是他們的排洩物，所以壞水兒的死活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