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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中眾人無不屏息,安寂中道道目光直射而來。蘇府上下先前都不曾見過謝雲苔,但見蘇銜適才的舉動也能知曉她是什麼身份,一時眾人無不在想:不得了,丞相身邊新來的小通房和表小姐叫板了。
蘇銜睇著她,眼底的陰翳中漫出一縷笑意。
有意思。
旁人看不到她的細微舉動,但他離得夠近,清晰地看到她的手極快又極輕的一直在顫,靠在他身邊的半側身子其實並未與他挨著,下意識地躲了半寸,眼皮更不敢抬一下,長而翹的羽睫簌簌顫慄。
原該頗帶撩撥意味的舉動讓她這樣做出來,好像是在給她上刑。
好笑地撇了下嘴,蘇銜氣定神閒地頷首,薄唇湊到酒盅邊抿酒。謝雲苔沒想到他會直接湊過來喝,短暫一慌,忙將酒盅扶穩。心跳越來越快,讓她雙頰也燙起來,她私心裡覺得自己這樣傷風敗俗。
可是,保命要緊呀。她若不讓他覺得合意,哪天他不高興了想殺她就是一句話的事。若她讓他滿意一些,他或許就能多容忍她一點錯處呢。
蘇銜將酒飲盡,她正將酒盅放回桌上,他手輕抬,攬在她肩頭。
輕易察覺到她肩頭一縮又猛地忍住,蘇銜修長的食指伸出,在她下頜上一劃:「謝雲苔。」
連名帶姓的叫法讓她脊背猛地挺直,他漫不經心地笑笑,問她:「你喜歡她麼?若是喜歡,叫回去與你做個伴兒?」
這一句話已足以令林詩蘅雙頰通紅。她是沒想過能給堂堂丞相當正室,可到底也是官宦家的女兒,又與蘇家沾親帶故,他這樣問一個通房是什麼意思?
林詩蘅羞怒交集:「表哥這是什麼意思……」
謝雲苔只作未聞,想了一想,認真地告訴他:「奴婢院子裡住不下了。」
「你……」林詩蘅深吸氣,被他們一唱一和的貶低沖得恍惚。
蘇銜睃著謝雲苔,眸光微眯,一言不發了半晌,發出一聲笑音:「哈。」
「哈哈哈哈哈——」他的笑聲也廳裡撞響,滿廳也只有這一個聲音響著,閉上眼聽可稱清朗,然眾人睜著眼明明白白看著是誰在笑,連僵硬地附和笑聲都不敢。
這笑音又在一息間驟然收住,蘇銜自斟自飲了一盅,繼而抬手,撫在謝雲苔額上。
被一個長得妖異又殺人如麻的男人摸頭,謝雲苔微不可尋地打了個寒噤。
蘇銜似乎沒注意到,心情大好的抬眸乜著林詩蘅笑道:「先來後到。眼下小美人兒不樂意,只好算了。但表妹別急,若哪天我不高興把她掐死了,一定收表妹入府。」
這回謝雲苔打了個分明的寒噤,林詩蘅亦哆嗦了一陣。那股羞惱轉瞬又湧回來,她面紅耳赤:「我何時、我何時說過要去表哥府裡,表哥莫要自作……」
蘇銜一道眼風劃過,林詩蘅沒吐出的「多情」二字狠狠咬住。
他們都已是及笄及冠的年紀,平日自要守著男女大防,長輩這般引見,闔府誰不知是什麼意思?她解釋自己從未說過要去他府裡不過是硬給自己找個臺階罷了,聽著都色荏內茬,換做旁人多半會不置可否給她這一級臺階。
可她險些忘了蘇銜的惡名。
這個人雖有治國之才,但小肚雞腸之名在外,行事偏又沒規沒矩,哪怕口頭上的虧也是不肯吃的。
近兩載前,二十一歲的蘇銜初登丞相之位,這個年紀的丞相大恆一朝從未有過——將這年紀翻個倍,能當丞相的都無幾人,能位至六部尚書、侍郎也已是箇中翹楚。朝中自不免有人不服,便有個膽子大的翰林編了打油詩來罵他,交口相傳之下,兩日之間便已流傳甚廣。
許多人靜觀其變,均想看看這位新丞相是怎樣的性子,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會怎麼燒。卻是誰也沒想到,他趁夜端著個糞盆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