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第1/2 頁)
「你先睡,我去書房處理帳目。」末了,又補了一句,「倒春寒,別踢被子。」
門吱呀一聲合上,顧妝妝瞬時撒氣一般,無力的鬆弛下來。
她有些後悔,懊惱自己報復性的一時興起。
仰人鼻息,卻不聽話,萬一真的惹惱了宋延年,他翻臉不認人,那她又該如何是好?
說到底,恃寵而驕,仗的還是一張臉,一張小青梅的臉。
顧妝妝翻了個身,鼻子澀澀的,若是哪日宋延年覓到比她還像小青梅的人,那她的好日子才是到頭了。
她胡亂擦了擦眼角,叛逆似的橫出腿壓在被面上,不知為何,竟胡思亂想起從前的事來。
那日雨霽天青,朝露漙漙,宋延祁邀了一眾同窗入府赴宴,其中便有顧妝妝。
宋家統共三房,宋延年是大房所出,宋延祁是三房所出,二房有個女兒宋知意。三房之中,大房又是生意做得最為出眾的。
偏偏那樣巧,宋延年去三房送帳本,撞見宋延祁向三嬸介紹同窗,恰好輪到顧妝妝。
許是因為宋延祁過分緊張,宋延年便格外留意了一眼,那一眼,讓他鬼迷心竅的尾隨顧妝妝一路跟到了花園。
嬌花似水,眉目生情,宋延年背著手站在花叢後,看她彎腰逗弄停滯的蝴蝶,起身時,花枝勾住她的衣領,微微一扯,露出光潔的鎖骨。
花瓣形狀的小痣。
宋延年的腳步不受控制的往前挪動,唇也緊緊抿著,他幾乎要脫口而出。
阿寧
恰在此時,宋延祁走了過去,俯身替她將衣領撥開,彼此對視一眼,兩人便雙雙紅了臉。
他回頭,笑著望向駐足的宋延年,道,「大哥,這是妝妝。」
顧妝妝愈想愈覺得如隔經年,那時宋延祁贈她玉佩,且信誓旦旦的承諾,不日之後,便讓母親上門提親。
可是她沒有等來宋三夫人,卻等來了宋延年不絕如縷的各色奇珍。
再後來,他請了媒人,八字一合,過定親迎,顧妝妝便成了宋延年的夫人。
皎皎明月被風送進房內一縷皙白,顧妝妝抓著衾被翻了個身,心內通明,若要過得舒適,還得好生迎合宋延年的心意。
她暗暗下定主意,明日便去與他示弱討好。
第4章 004
曾賓合上門,又去一一點燃燈燭,持一盞擋著微風,端到案前。
「公子,三更天了。」
宋延年捏著額心,翻動帳冊,密密麻麻的數字粗略瀏覽一遍,便能印在腦中。他向來記性極佳,過目不忘。
「你下去歇著,不必候著。」
他沒抬頭,只是擺了擺手,曾賓沒有再問,輕悄悄的反手關門,退了出去。
宋延年生性沉穩,今夜卻不知怎的,愈看愈煩,他將帳冊往前一推,目光掃向右上角的匣子。
匣中有道暗格,抽出,是宋延年寫給宋夫人最後一封書信。
開啟捲筒,小像掉了出來,他彎腰拾起,兩指捏在中間,端量了半晌,嘴角不可查覺的翹了翹,隨即放於桌面。
信中筆跡清雋工整,恰如那人,不溫不火,性情柔和。
他從小時偷偷拓寫復刻,如今與信中筆跡毫無二致。
宋延年從案上取了新紙,用紙鎮壓住,研墨提筆,中鋒運筆,筆力剛勁而又雄渾,飄逸卻又雋秀。
字由心生,那他是何等心境?
隱藏野心,囚於身份。
宋延年放下筆,紙上三字,他只敢夜深人靜之時,偷偷寫下,以此提醒自己,他到底是誰。
片刻後,他抄起紙,就著明昧不定的燭火,慢慢看著火舌吞噬了那紙那字,直到「周衍之」全都變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