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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跟我結婚我便答應了。我沒有想過要拒絕,我愛她。
&ldo;陳路遠。&rdo;她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小小的手伸過來,握著。
&ldo;很奇怪。近來我老在找東西,總覺得失掉什麼似的。&rdo;她怯怯地笑起來,&ldo;你上班了,我總覺得永遠不會見著你似的。&rdo;
&ldo;失去什麼。就像你已經在墳墓裡了,我在你的墳頭走過,在呼喚你的名字。&rdo;
我一直沉默著。黑暗無處不在,遠處公寓房子的燈,已經遙不可及了。是的,失去什麼,永遠不能再回頭了。
&ldo;我們還是不要想回香港的事了。&rdo;趙眉又轉念道,&ldo;因為我又懷孕了,路遠。&rdo;
&ldo;哦‐‐&rdo;
&ldo;一個孩子就是一個新希望。讓我們好好的,給他關懷、溫柔、愛。&rdo;她將我的手輕輕放在她肚皮上。我的手突然發熱‐‐懼於生之無知未來,我只吞吞吐吐地道:&ldo;一定非要孩子不可嗎?&rdo;我腦裡慢慢浮現一個血嬰,半埋在泥土裡,趙眉和我,在黑暗中呼喚尋找。\&039;
&ldo;一定非要孩子不可。&rdo;趙眉緩緩地答,很緩慢,但很堅定。我知道她決定了。
我們以為自此便可以安頓下來。孩子是個壯大的男嬰,我們叫他小遠。小遠比兩個姐姐都好脾氣,晚上總酣睡,不大哭。哭也見好便收,性情似乎比較開朗容易。
事情還是一件一件地發生。明明上幼兒班,突然不肯上學。趙眉又哄又嚇,總不得要領。她已經3歲多,突然扭著脾氣,撒了尿。趙眉替她換褲子時才發現她腿上都是瘀痕。她才說:&ldo;同學打我。我和幼生講中文,他們便打我。&rdo;幼生是班裡另一個中國學生。趙眉觸電似的,皺著眉,跟我說:&ldo;路遠,我怕不幸的事情還是要發生。&rdo;
裁員還是裁到了我身上。我拿著支票與措辭客氣的辭退信,回到家裡,在門後緩緩跌坐。冬日的黃昏來得特別早。我怕又是漫天漫地的白雪,嬰兒夜夜啼哭,我們互相殺戮傷害,血濺成淺淺的池塘,說不定其中還會開一朵冰涼的白蓮。在廚房找到了趙眉,我只能緊緊抱著她:&ldo;如今我只有你了,趙眉。&rdo;
我軟弱的時候趙眉總很堅強,為我煮了咖啡,說:&ldo;我們還有足夠一年半開銷的積蓄,況且還可以領救濟金。&rdo;側著頭,想了想,浮現了一個恍惚的微笑:&ldo;幸好舊金山不下雪。不然,我想,我大概會死的……孩子也活不下去……&rdo;忽然目光凌厲地看著我。我心頭一震,跌碎了手中的咖啡杯。
我懷疑我們心裡的什麼角落,失去記憶與熱情,正綿綿地下著雪。在舊金山,在香港。
趙眉不再讓明明去上學,將她關在屋裡,手裡卻抱著兩個嬰兒,口裡總道:&ldo;他們想殺死明明。&rdo;又去買了100米黑布,成天在踏衣車上fèng窗簾,將屋子蔽得墨墨黑黑的:&ldo;他們成天在看我們。他們想殺明明。&rdo;在家裡又穿著雨衣,戴著醫生的透明膠手套,穿一雙膠雨靴。&ldo;我怕,陳路遠。雨什麼時候才停呢。&rdo;而舊金山冬日,陽光豐盛如巴塞隆那。
我無法按捺,將明明送回學校,回來緊緊抱著趙眉,撕去她的雨衣,手套、膠雨靴:&ldo;趙眉,你有病。我應該怎樣做,才可以令你和孩子平安而豐足?&rdo;她低下頭來,緩緩地道:&ldo;大概不可能了,陳路遠。&rdo;
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