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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之後,讓食物慢慢消化,他可以到處獵艷,或向其它不肯就範的佳麗施暴。正所謂「飽暖思y欲」。
但如今,腸胃老是發出訊號,體內震盪,掏空,令他不斷地覓食。憑嗅覺,聞到幾千公尺以外的氣味,或血腥刺激,他極速追,張嘴狂吞,掠食一切。連沉船也不放過……
總之如奴隸一樣,為口賓士。
為什麼呢?
小鰻天天在他身體內興波作浪,幹掉新鮮的食物了,她便一口一口的蠶食他的內臟、肌肉、脂肪、血液。
不知如何,一尾小魚,懷著恨意,化悲憤為食慾,她的食量如此可怕,每小時吞吃的東西相當於自己體重的兩倍。
小鰻壯大了。
她一邊吞吃,一邊排洩,一邊到處亂鑽,找尋生鮮。她的牙齒愈來愈尖利,她當初輕吻他的嘴已化成嗜血的吸盤,當她吃他時,他痛苦難熬,不斷翻騰、擺動、打滾。他用盡力氣擠壓腹腔,企圖把她擠壓出來。但遲了。是個醒不過來的噩夢。
她已豁命。
她應付「吞噬」的手段,是「反吞噬」‐‐她從內部開始吞噬。即使他強悍,但自己也不弱。甚至可以說是「優秀的復仇者」。
在情場上,最大的復仇是「同歸於盡」吧?
人人聞風喪膽的霸王,血清能殺死癌細胞的強者,在一個月色清寒得射透漆黑海水的靜夜,五內如焚。他重重地嘆一口氣。
「我一代英雄,竟落得這般田地,竟死在一個小女子手上!」
已經過了十多天。
無愛無淚的小鰻,冷冷地,默默地,把她一度為之心搖神盪迷失自我的灰星鯊,活活吃成一個空殼。只餘厚韌的面板,裹著失去生命的殘骨。
一切化為烏有。
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她的冤枉相思。
‐‐誰也得不到他了!
小鰻見大局已定,夙願已償,悠然自得慢慢從他空洞的身體鑽出來。
好了,這段孽緣結束了。她也逃出生天。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再尋找另一個春天吧。
她游出來,一直遊,一直遊。咦?好像沒有盡頭……
她見不到盡頭。
外面的世界變得怎樣?
凡塵海天有何新鮮之事?
為什麼完全沒有色彩?
「咚!」
一下巨響,叫小鰻頭疼昏暈‐‐原來撞一塊嶙峋的怪石,尖角還令她受傷。
她看不見!
她看不見!
深入魚腹苟活,她弱質的身體結構和骨骼更不發達。還有,長期不見天日,眼睛已因無用而退化,變成瞎子!
為了盲目的愛情,她真的盲目了。她付出了代價。
以後,人們就喚她「盲鰻」。
直到今天,在夢與醒之間,在理智與迷惑之間,她呆呆地可以坐上一兩天。四下黑如地獄,偶爾閃過一下銀灰的星點,是千萬年之前的回憶。所有的東西,她見過的,愛過恨過的,全部變成回憶了。
盲鰻反覆思量:
「在某一天,我那一步,該不該走?…」
李碧華- 胎毛筆
2011-04-25 16:31:22
胎毛筆 (20020912)
轉自香港《壹週刊》
松永茂抬頭看看店中的大鐘,晚上接近六時光景。
平日,他閉店時間是八時。
但這天八月十六日,傳承了數百年的大日子,很多人都會專程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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