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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大聲一點‐‐像個小孩,嚇死人!」
「你為什麼加水在碗中?」
「口渴就要喝水啦。」
「誰口渴?」
「總之有人要喝。」
「‐‐是‐‐三樓的住客嗎?」小葉問:「他們自己不會燒嗎?」
「你住幾樓?」
「我新搬來不久,住四樓。」
「你住四樓當然沒事。」阿婆道:「我住二樓就慘了!」
「究竟三樓發生什麼事?」
三樓曾經火災。
為了生活,單親家庭的媽媽要上班,把小孩鎖在房子裡。小孩自己煮飯,竟全屋燒著了。小孩也活活燒死了。消防員破門而入時,他的手抓著門把,變成焦炭。
「幾時的事?」
「一年多以前了。」阿婆說:「業主把房子裝修好再出租,沒一個住客住得長‐‐」
小葉明白了。
他明白那日自防盜眼望進去時,他見到什麼。
「唉,我住二樓。小孩晚晚大力跺足,天花板怪響,吵得睡不著。他說唇乾舌燥,全身發滾,好辛苦,好口渴‐‐要喝水。」
她沉吟:
「總之兩三天水一干便跺足著我添。明明昨天早上才加滿的,不知為什麼,今早又在鬧‐‐原來水潑瀉了,只好再加。」
水,是小葉慌亂之際踢翻的。
他心知肚明。
門,一度「倒轉」,方便困鎖在內的小孩外望。他沒有眼花。
小葉終於也沒有搬走。
他住四樓,小孩矮小,騷擾不到他,只欺負樓下的阿婆。
再者,為了便宜的租金,可省則省,他為何要浪費?
比起失業、貧窮、病痛、朝不保夕的恐慌,小鬼算得上什麼?自己饑渴時,誰來同情添一碗水一碗飯?人,還得靠自己。
他比它強多了。
或者說,他已沒資格選擇怕不怕了。
彩帶橋
2009年11月19日
「我們一家在彩東村長大。我四十多了,我和四個姐姐也嫁人了,不過每年阿爸生忌死忌,還有過年過節,都會回村同阿媽吃飯,在老樹下擺一張大檯,女婿外孫一大堆陪著阿媽……阿媽已經七十八,在西村出世,嫁到東村,生了五個女,沒有仔,受了委屈,但阿爸沒怪她,大屋是老人家一塊一塊磚頭一根一根木條砌出來的,到今日仍很穩陣。阿媽不肯搬走,不肯跟我們出市區,她一心在村裡終老,生在那兒死在那兒……誰知政府說收就收,忽然派人來貼紙,在牆壁上寫編號寫日子……阿媽傷心得暈倒……」
記者訪問彩東村一位老村民葉婆婆的女兒阿麗。一群手持「不遷不拆不走」標語紙牌請願的村民,一字一淚。
正如阿麗所言,政府為了高速鐵路工程,便無情無義地把兩條農村連根拔起。村民的血肉與土地相連,有些地主得到賠償豬籠入水,當然歡天喜地,有些村民一輩子心血化為烏有,賠點錢又如何?
愁雲慘霧籠罩了彩東村和彩西村已有一段日子。
村民接受各界訪問,群起護村也有一段日子,為了這個卑微的願望,說的不累聽的亦累了。
大勢已去。
但他們仍盡最後一分力‐‐因為受不了故居被夷平之痛。老人如老樹,無根便枯,何忍臨老不得過世?
阿麗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