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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侯麾下的淄衣密探遍佈天下,密探向上呈報各地密奏情報時,為顯示國與國的差異,便以不同顏色的絹書區分。夏國為紅,楚國為藍,晉國為黃,梁國為白。如今我手上執的,正是自晉國密探上稟豫侯的奏報。
手腕搖動,我晃了晃手中帛書,笑道:“當今天下紛亂原不止齊楚梁三家。楚丘之議後,塞北匈奴因冬日草原枯竭,以牧馬放羊、以天養人的藉口領鐵騎侵入晉國國內,我這是才知曉。”
白朗揖手,笑:“末將素聞晉國穆侯對付匈奴很有一手。相信不久後便能退敵。”
我點頭,心頭莫名地湧起一絲得意,口中笑道:“晉穆已退匈奴,這是自晉國密探剛送來的軍情。你且看看。”言罷,我揚手將手中帛書遞給他。
白朗展開帛書,轉眸迅速掃過,再抬頭時,聲色不動:“公主是打算要……”話至一半,他擰了擰劍眉,突地止聲不說話了。
我長嘆一聲,踱了幾步走近懸著地圖的牆壁,凝神看了半天后,這才抬起手臂按指圖上,緩緩移動:“你看齊國如今的形勢……齊國軍隊加起來勉強才餘十七萬,楚梁兩方加起來卻有八十萬之多。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齊國若真要和楚梁硬碰,那在無外援的情況下,必敗無疑。”
白朗沉吟片刻,也不廢話,只定聲直接問道:“公主想要請援晉國?只是如今齊國已是強弩之末,就怕晉國不肯輕易淌這趟渾水。”
“是啊,你的顧慮沒錯。”我凝眸細細瞧著地圖,幽然應聲時,心念一動,隱隱有了一個朦朧的計較,忍不住呢喃道:“或許,可以不淌渾水,來個出其不意、智勝誘敵……”
白朗不解:“公主指的是?”
我不答,只定睛看著地圖上某個方向,眉間慢慢舒展,唇角笑意漸漸盈然。
“不急。會有主意的。”我回過頭,挑眉笑時,眸色清朗。
白朗看著我,目光緩緩垂落:“末將相信公主。”
你倒是相信我,只可惜,我卻不是很相信自己。我自嘲一笑,揉了揉額角,轉身朝軟塌走去時,隨口問道:“城中糧草還能維持多久?”
“十日。”
腳下一滯,我頓足想了想,輕笑:“若我記得沒錯,囤積軍糧的永豐倉在郯城附近,對不對?”
“是,只不過侯將軍若無法突過樑軍重圍,糧草送不到金城來。”
我施然坐下塌,彎唇道:“你下去安排貯備糧草的地方。最遲在後日,糧草就會源源送入金城了。”
白朗鎖眉,雖眸光閃爍有些不信,但還是揖了揖手,躬身退下了。
白朗走後,我伏案看了半天的奏報文書,直到子時過後,無顏的近身內侍躡腳走入書房提醒我時,我這才展臂鬆了鬆筋骨,懶懶從一堆卷帛間站起身來。
“兩儀宮可有什麼訊息送來?”剛從戰事中恍過神,我便一下子記起了王叔那虛弱無力的脈搏,心中一落,又自擔心忐忑。
內侍茫然:“什麼訊息?奴守在這直到半夜,未見兩儀宮的人來報。”
那就好!此時沒訊息,便是好訊息。我舒口氣,疲倦地笑了笑,出了書房往無顏的寢殿走去。
寢殿裡暖意融融,熟悉的琥珀香氣燻繞周身,吸入鼻間沉入肺腑時,讓我感覺仿若他在身旁的心安。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反手將內侍關在門外後,伸手撩開了輕軟的紫綾帷帳,抬步徑直走向床榻。褪去外衣,換了侍女留在雲母屏風上的明紫睡袍,剎那間,他的溫度他的氣息似自衣襟領口縷縷散開,緩緩糾纏上我所有的心緒。這一刻,心口作痛,思念若狂。
無顏……
我暗自嘆了口氣,抬指掀開了床帷,仰身倒塌。
身下柔軟,身側也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