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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陳太辦事越來越利索了。”她譏誚地一笑,扯了衣釦,將修女袍脫下擲給那陳太,轉身進了化妝間。陳太太彎身撿了衣服,滿面堆笑,“雲小姐抽空打點下要緊的物件,這兩天恐怕得搬家。”雲漪散開長髮,拿了梳子正要梳頭,聞言一怔,“又搬,這兒才搬來多久?”
陳太太笑道,“畢竟這裡已經被人找來,秦爺說,往後難免不方便……還叫提醒雲小姐,行事要仔細些。”
雲漪停了手,不由想起程以哲,鏡子裡卻映出身後婦人臃腫堆笑的臉,令她頓覺噁心。
“我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出去吧。”雲漪面無表情,拿起法國香粉細細拍上臉頰,將本已蒼白的臉色染得越發沒有血色。
陳太太欠身退了出去,手中修女衣袍裡落下一件東西,卻是一方染了血的手帕。陳太太嫌惡地拎起帕子,正要扔出去,卻聽雲漪叫住她,“等等,那是我的。”
“這都弄髒了。”陳太太撇了撇嘴, 卻見雲漪急步過來,二話不說奪了手帕,一轉身走進了盥洗間。
雲漪開足水,急急衝洗那手帕。血跡染上不久,反覆沖洗數遍已漸漸淡了,但始終留了痕跡。雲漪不耐,發狠地搓洗了兩下,不留神竟折斷了一枚長指甲,痛得直抽涼氣。這一痛,腦子卻也清醒過來,望著那方手帕,竟不知自己發了什麼瘋。
不過是條髒手帕,還當是寶貝麼?
雲漪怔了片刻,自嘲地一笑,抓起溼答答的手帕,重重丟進洗衣籃子裡。
換上睡袍,將長髮凌亂打散,又將折斷的指甲修好,雲漪端詳了下鏡中容顏,將幾滴香水灑在腕上。走到化妝間門口,回頭看向洗衣籃子,到底忍不住,又鬼使神差地撿出了那條手帕。
那人握著她的手,用手帕擦去上面血汙……想起當時一舉一動,竟格外清晰。
樓下忽有汽車剎車聲傳來,雲漪一驚,不及細想,匆匆將溼手帕塞進隨身小手袋裡。
各藏機心(2)
管家陳太太謙恭欠身,將薛晉銘迎進小客廳。
雖不是第一次踏進她香閨,卻仍被四下佈置吸引。薛晉銘駐足環顧,小書房裡鋪了長絨印度地毯,藏書豐富,四壁掛著精細的伊朗密畫,土耳其吊燈裡不知摻入了什麼香料,將房間裡燻出撩人沉香。檀木陳列架上不是尋常珍玩,卻是各色的刀。
一個喜歡刀的女人——薛晉銘負手微笑,各種女人他見得多了,也只有這個女人每次都能給他驚喜。旁人誰會相信,薛四公子夜夜豪擲萬金,一手捧紅這傾城名伶……半月過去,換作別的女人早該令他厭惡了,偏偏這個女人,卻連臥房也未讓他踏入一步。
第一次到她寓所,只到大客廳止步,第二次進到那維多利亞情調的小會客廳,第三次到二樓的古雅茶室,這是第四次……終於到了與臥室一牆之隔的小書房。
彷彿傲慢神秘的克麗奧芭特拉女王,橫臥在宮殿最深處,每次只允許寵臣近前一步,誘人的一切就在你眼前,卻隔著一道又一道的門,總也抵達不了女王的寢殿。
說不心急是假的,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不能抵擋這樣的誘惑,他亦無數次遐想過她玉體橫陳的風流,但比起男歡女愛的短暫愉悅,薛晉銘更享受這捕獵遊戲的精神快意——做慣了獵人,偶爾享受一下被捕獵的滋味,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樂趣。
門外傳來懶懶的腳步聲,薛晉銘整了下領帶,走到陳列架前,將一柄俄羅斯彎刀拿在手裡閒閒把玩,只作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氣。雖是心甘情願寵著她,到底抹不下男人的顏面……自從那晚在梅杜莎翻臉,她竟一連三天給他冷遇。到頭來還是他耐不住性子,從秦爺那裡探了口風,主動上門來求和。
能讓薛四公子放下身段,這般遷就的女人,也就這麼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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