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坊學(第1/2 頁)
得益於自家阿耶經營木器坊,桌椅只是刨光、不上漆,那叫一個快。
不光是快,巫悶山那個傢伙,還一張張坐上去,搖晃了一下,惟恐不夠結實,傷到自家娃兒。
自家娃兒、妹娃子,要佔兩張桌子哩,可不敢馬虎。
摔到他們,可得心疼死。
骨氏棄宅,現今的敦化坊坊學。
一百五十三名娃兒、妹娃子,上到十二,下到七歲,衣著多半並不光鮮,偶爾還能見葛衣上著一兩個補丁,穿著麻鞋的腳趾頭不安分地來回磨著鞋底,面上卻規規矩矩,眼中帶著一絲期盼。
讀書為什麼,他們不懂。
不過,耶孃把讀書說得花一樣,說以後出來能天天有肉吃。
注意,是肥得流油的肉,不是發柴的雞!
那些年齡超了的娃兒,被坊正拒之門外,不少人坐地上抹眼淚。
但範錚沒有絲毫退讓。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再說,十二歲的娃兒,在這個時代算小半個勞力了。
關鍵是,教書的話,一張白紙好作畫,十二歲的思維已經基本定型,難教。
說句不好聽的話,在一些特殊地區,十二歲當耶孃的大有人在。
樊大娘家兩個娃兒,一個是九歲的甄行,一個是七歲的甄邦,雖不著綢緞,葛衣卻齊齊整整、乾乾淨淨,一個補丁也沒有,完全合身,昂首挺胸地站在佇列前頭叉手示範:“見過坊正舅父,見過糜先生。”
然後,範錚就理所當然地成了坊中所有娃兒、妹娃子的舅父。
也就是範錚的父母兩系都沒有親眷在坊中,不然可能被抽。
那些同姓聚居之地,你永遠不知道哪裡蹦出個小娃兒能當你叔公的。
巫悶山的娃兒叫巫亹,妹娃子叫巫桑,一對龍鳳胎,七歲,有些怕生,與範錚卻很熟。
當然,絕對不是因為範錚時不時給他們兄妹零嘴吃。
糜先生叫糜斐,是坊中為數不多的讀書人,一個開了蒙、進了縣學,卻連明經科都考不過的人。
進士、明算、明書、明法這四科,看似難度減了,專業性要求卻高,糜斐沒那能力。
就算此時讀書人少,科舉錄用率也一樣不高。
至於秀才科,那是難度最高的!
讀書人一旦落第,謀生面往往極窄,這也是巫悶山之前所擔憂的。
相對而言,安安穩穩謀一個蒙學先生,不用出坊點頭哈腰,出去面對舊日博士、同窗,先生之位也勉強拿得出手,糜斐自然不會錯過。
每月一貫錢的束脩,管一頓飯,肯定不算多,但比那些夥計強太多了,翻倍有餘呢。
重要性的是,體面,體面啊!
在鬧錢荒的唐朝,一貫錢足夠一家子安生過日子了,鬥米都才二十文上下嘛。
貞觀四年,鬥米四錢的盛景,不會再有咯。
畢竟,穀賤傷農。
太常寺常平署在長安置署倉、衛州置黎陽倉、洛州置河陽倉、陝州置常平倉、華州置廣通倉,平糴倉儲,凡歲豐穰,谷賤,人有餘,則糴之,歲饑饉,谷貴,人不足,則糶之。
明白沒,常平倉的主要作用,不是儲官糧、軍糧,是起調節的功能!
“本坊開蒙,你們就是坊學第一批學生了,上課認真聽講,愛惜紙筆,不得欺負同窗,要聽從先生安排。”
範錚一通絮叨。
桌椅倒還無所謂,就是筆墨紙硯,即便是挑便宜的買,那也是老大的一筆開銷。
楮紙根本用不起,只能將就用麻紙,還是最粗糙的黃麻紙,時不時能摸到草棍兒。
“哈哈!明府可正好趕上了!”廖騰腆著肚子進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