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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告河神謝恩。
河床高出地平面,堤卻跟不上河床的上升速度,洪水期一到,數百里的長堤怎擋得住?碰上這位只會磕頭求神保佑的治水大老爺,災害不止,自非奇事。神是不會保佑人的,必須靠自己保協自己。同時,地方它既然換了些害民賊,良善小民便失去了保障。
這一來,人的自私心理抬頭,每個人都為自己打算,民風便逐漸開始轉變。變得冷酷、無情、自私、兇狠,每個人都為自己打算,糟的程度可想而知。
李玉目前又改了姓名,不叫艾文慈,不叫周昌,也不叫吳用,叫南鳴,姓南名鳴。諧音是孤掌難鳴的鳴字。
他的箭傷已經養好了,踏著七月天的炎陽大地,從城武縣乘車奔向曹縣。逸綠姑娘給他的勸告,並未產生如期的效果。他心中雖動了不再找匪的念頭,但仇恨的意識,仍然驅策著他去找那些匪首。
曹縣是他的目的地,那兒有他要找的人。
城中至曹縣全程七十里,府州的交界處有一座山崗,稱龍崗,也叫臥龍崗。西南至曹縣四十里,東北距城武三十里左右。崗下有一座小鎮,叫東陵鎮,屬城武管轄。城武與曹縣雖同樣是縣,但在分等上略有不同,城武是府屬縣,曹縣則是州屬縣,府屬縣自然神氣些,東陵鎮頗以府屬自豪。鎮南有一條小徑,五十里左右到眾涸集。過黃河可以到河南的歸德府。
東陵鎮附近,全是黃河氾濫所造成的沖積平原,去年河決,河岸北移一百二十里灌入運河,這一帶盡成澤國,鎮民有三分之二被洪水所沖走。後來河道重新南移,這一帶又成為沃土,但元氣未復,原有的房舍十不存一。一年來,儘管外地有不少移民前來定居,當地的人也以重金至外地召請長工佃戶重整家園,但仍未能使東陵鎮恢復舊觀。
人力缺乏,牲口稀少,只有村附近開闢了一些田地,三四里外則是一望無涯的荒野,野草高與人齊,樹木稀少,果真是滿目蒼涼,空茫死寂。鎮四周築有寨牆,寨內房屋散落。寨外柳林稀疏,田間的高粱相穀子欣欣向榮,一片青綠,與三四里外的荒涼景象大不相同。
已牌時分,一輛客貨兩用大車徐徐西行,距東陵鎮不足五里地,快到了。這種大車車廂甚大,輪軸寬,不設篷。如果載客,則在四面的栓頭張起一塊以柳條編成的篷蓋,極作遮蔽烈日暴雨之用。這部車已經張了篷蓋,車廂後部載了不少以柳條笆盛著的貨物。車廂前半部,坐了五個客人,擠在悶熱的車廂內,風塵滿身。
車是四套車,有四匹健騾拖拉,如果貨載稍輕,可以減少牲口的數量。車把式的座位高高在上,中有一個人,一眼便可看出是長程客貨車。車座有側的扶手拄,插了一枝淡綠色的三角小旗,旗上繡了一個紅字:卞。車廂務,用朱漆橫書著一行大字;兗州車店,通行全省。
那時行政區分為二直隸,十三布政司,二直隸是京師和南京。省的稱謂沿襲元朝,本朝初年仍然稱中書省,後來方改為承宣布政使司,不再稱省。但民間舊俗難改,仍然稱省,只有官方文書方可找到布政使司的稱謂。
兗州車店的東主姓卞,山東地境內,誰不知巨無霸下三爺騰較了得?即使是匪亂期間,下三爺的大車,響馬賊也不敢任意搶劫毀損,他的總店設在濟南,但兗州的分店主持人,只在卞家的於侄中遴選充任,因為他是本府曹州冤句人。冤句是古地名,也叫宛亭,位於曹州的西南。唐朝黃巢造反,起於冤句,就是這地方。
五個旅客中,其中之一是南嗚——艾文慈。目前,他重操故業,身份是走方郎中。他的招牌是一根齊眉棗木杖,杖頭掛著一束乾草藥,下垂一塊杉木小板,上面寫著:專治奇難雜症五癆七傷,贈送祖傳炮製膏丹九散。背了一個大藥囊,腰繫布巾包的金針盒,風塵掩不住他的軒昂氣宇,蓋不住他英偉瀟灑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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