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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後將天香閣的花娘盡數遣出,給她們錢財行囊,將天香閣的招牌拆了。
有些孤苦無依不願走的,想找個安穩地方生活的,阮阮招著眾娘子,來向甜釀討銀子:「她們過慣了好日子,你給的那些銀子也就夠她們吃穿幾年,過幾年坐吃山空,還不是做老本行,借我們些本金,讓我們做點小營生也好啊。」
她朝甜釀眨眨眼,貼在她耳邊悄聲道:「施公子說你有很多很多的銀子,讓我們沒錢了就來找你借,還說你很會做生意,讓我們來投奔你。」
阮阮老早脫離了張圓,在金陵城裡上躥下跳,日子過得比誰還快活。
楊夫人又從錢塘回來,她不欲甜釀整日鬱鬱寡歡,隔三差五耳提面命,幫著她張羅前後,要把當年在錢塘的香鋪重新開起來。
楊夫人知道施少連給她留了那麼些錢,心頭還是嫌棄他:「不用他的髒銀子過日子,玖兒,你自己快快樂樂的活著,乾娘來給你撐腰。」
秦淮河邊最是熱鬧,天香閣的樓宇不知從何時起改了模樣,悄悄開了一間頗為闊氣的香坊。
如果光景熱鬧,身邊有人陪伴,那日子很容易度過。
時光飛逝,這年的深秋,正是漫山遍野紅葉斑斕之時,甜釀帶著喜哥兒、寶月、阮阮和家裡一群婢女,去泛湖賞紅葉。
白日已經下過一場酣暢秋雨,眾人就坐在舟裡玩笑取樂,耽擱了回去,一直留到入夜,恰好雨停風歇,碧空如洗,一輪新月從天邊冉冉而起,河裡有肥美螃蟹,喜哥兒帶著婢子們在水邊釣螃蟹,甜釀在艙內坐了一日,看見堤旁紅葉鋪滿地,如錦繡地毯一般,想下舟走走,帶個小婢女沿著堤岸漫步。
堤旁盪著艘不起眼的小漁船,艙內有人咳得厲害,一聲催一聲,急得像擂鼓。
舟內人喘了喘氣,也出了小艙,沿著一條小路,攀上了長堤,背手望月。
來人穿一身洗得發白的單薄布衣,身量修長,極瘦,那袍子空蕩蕩的,更顯得他病骨支離,形容憔悴。
新月探出雲層,月色如水,清清凌凌,照亮了來人眉眼和鬢邊的風霜。
兩人打了照面。
她仿若被寒風凍住,看著眼前落魄窮困的男人,腦子一片空白,紅唇蠕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沒死?」
「快了。」他垂眼,悶聲咳了兩句,手握拳抵住唇,抑制滿腔的腥甜和燥氣。
那一把火,真險些要了他的命。
兩人無言。
「玖兒姐姐,我們釣了一簍子蟹。」喜哥兒從船上跳下來追她,「我們回去吃螃蟹好不好?」
他低頭,從她身邊匆匆而過。
甜釀再回首,破舊的小漁船轉眼消失在蕭瑟的秋水秋林中。
冷風吹著她的裙擺,她往前邁了兩步,怔怔看著無言江月蕩漾在水中,被風吹著晃蕩,如同夢境一般清寂縹緲。
「施少連此人,也該結束了……」遠去的船艙裡溢位一聲輕嘆,咳了兩聲,濁酒杯端在削瘦手中,仰面一飲而盡。
酒杯「咚」的一聲砸進水中,驚起近旁歇息的一隻白鷺,那白鳥振翅,一聲清鳴,劃過長空。
她久久尋不到他,便漸漸把這預設為自己做的一場夢。
金陵的冬天格外的冷,寒風凜冽,颳得人臉上生疼。
臨近年根,大街小巷還是熱鬧,平日裡各家忙碌,難得有相聚的時候,大家出主意,約好日子一起在楊家吃熱騰騰的羊肉鍋子。
屋子裡有一二三四五六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尖叫著在屋子裡跑來跑去,玩貓捉耗子的遊戲,一屋子小婢女怕這些金貴孩子撞了磕了,個個團團圍住,急的手忙腳亂。
「蔻蔻,蔻蔻。」杜若扯開嗓子大喊,「不許調皮,跟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