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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再有人給明蕙說親。明蕙便提要求,三十萬的彩禮外加房子加名。聽了的人都以為明蕙瘋了。她要年輕四十歲還有可能,現在再好看也是六十歲的人了,看著像四十多歲的又怎樣,怎麼比得過真四十多的。
明蕙因此收穫了清靜,和一個不知幾斤幾兩的名聲。
鄉裡最欣賞明蕙手藝的,是她的母親明老太太。明老太太兒子多,一年中便在不同的兒子家流轉,此時她正住在大兒子家。明老太太想要一件帶盤扣的襯衣,打電話給明蕙讓她來取布料。說完就馬上掛了,怕浪費話費。
明老太太的手機是明蕙花兩百塊錢買的,每月只有三塊月租,一年的話費不超過五十。明老太太已經九十歲了,到了這個年紀,很忌諱聽到「四」一類的諧音字,可她聽說尾號帶4的手機號月租費比旁的便宜兩塊,便指定一定要尾號帶4的。
明蕙來的時候,家裡只有明老太太,其他人都出去了。見了明蕙,明老太太拄著柺杖走到窗邊張望,確定院子裡沒人後,開啟櫃子拿出一個點心盒子,這是新近親戚給她買的點心。她有好幾個兄弟,兄弟們又和她一樣,多的是子女,丈夫這邊也有一堆親戚,她自己又有一堆兒孫,鄉下講究禮數,過節了都要來看她。這裡面有大方的,也有吝嗇的,不過加在一起,送她的東西很是壯觀。
她開啟點心盒子讓明蕙吃:「我特意給你留的,比別的都好,都沒讓人看見,你一會兒就帶走。」
「您自己留著吧。」
「我都吃不完,罐頭和牛奶你一會兒也都帶走。」
「您別這樣,我嫂子要知道了,不知道說多少閒話。」她嫂子曾對外不止一次說,明老太太連家裡紙盒子都要攢著留給明蕙,讓她賣廢品掙錢。
「我的東西,我願意給誰就給誰,她有什麼可說的?再說我也沒少給她,她還有女兒孝敬她。」明老太太理直卻不氣壯,她多少有些忌憚自己兒媳,於是低聲對女兒說,「這個你不說就行了。」
明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受夠了婆婆的刁難,等到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家裡當家作主的又變成了媳婦。如今她又老了,靠兒子們養活,說話自然不那麼硬氣。但她享受兒子們的贍養,完全是應當應分的,不光兒子們,家裡的孫輩,都是她幫著帶大的,直到現在,她也不是完全地吃白食,家裡的花都是她澆的,其他人老忘了給花澆水。她不來,花都要枯死了。
明蕙這才知道,母親給她打電話,不是為的衣服,而是為了趁人不在,讓她把吃的帶走。她對明老太太說:「您自己留著吃吧,我也有。」
「你哪來的?哪有人送你?」
「我自己不會買?」
「你哪捨得?」
明蕙背過身,久久說不出話。她給明老太太洗了頭髮又剪了發,明老太太催她趕快帶東西走,一會兒家裡其他人就回來了。明蕙不理,又打了洗腳水給明老太太洗腳。
洗腳時,她發現明老太太穿的是帶補丁的襪子,便問:「我之前給你買的新襪子,你怎麼不穿?」
「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沒必要穿新的了,你一會兒把新襪子帶走自己穿吧。」
明老太太有點兒不好意思,因為自己的腳很醜,雖然給她洗腳的是她女兒。她小時候裹過腳,她的奶奶說出嫁的時候,從轎子下來,露出一雙大腳多讓人笑話,於是堅持給她裹腳,沒裹好又放了,一米七的大個子穿35碼的鞋還要往裡塞棉花。指甲陷到肉裡去,很疼,明蕙給明老太太擦淨了腳又給她剪指甲。明老太太又催明蕙趕緊帶著吃的走,她從衣櫃裡拿出一個紙包塞到明蕙手裡,裡面有五百塊錢,這是她攢的。這些年,村裡老人也有了養老金,雖遠不能和城市職工的退休金比,但明老太太卻高興得很,因為她可以用自己的錢買藥了,不用再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