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第 44 章(第1/3 頁)
空氣似乎凍結了,很久都沒有人說話。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不渡本就白皙的面容近乎透明,襯的雙眸愈發沉黑,瞳孔定定地看著面前的謝見歡。只觀他神情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可細看卻能發現他搭在座椅邊上的指尖,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他終於開口,嗓音有一絲啞:“再說一遍。”
謝見歡已經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胸腔痛的幾乎喘不上氣,舌尖苦的陣陣發麻,用盡所有的勇氣和力量把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徒兒不肖,真實身份是天魔族人。”
他垂頭看著身前的飲光劍,心想或許下一瞬,沈不渡就會拿它刺穿自己的胸膛。
不過也沒什麼。他欠沈不渡的,本就不是一條命可以償還得了的。
“你一直都知道?”
謝見歡微怔,意識到沈不渡是在問他是否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雖然此時說什麼都已沒有意義,但沈不渡想知道的,他不會再隱瞞半分。
“不是。”他低聲說,“我是在您……落崖之後,才知曉的。”
沈不渡的目光審視著他,似乎在確認他話語的真實性。許久後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道:“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若有一個字敢欺瞞……”
他冷冰冰的看著謝見歡,“我今天就親自清理門戶。”
謝見歡微微苦笑,點頭稱是。
“我初次來到此方世界,正是修真三百一十三年,魔碑破裂那一次……”
天魔族其實不像人類有確切的年齡劃分,他們只簡單將成長過程劃分成三部分,即幼年期、成長期和成年期。若按人類年齡換算,謝見歡彼時大概只有五六歲。
他的魔血和記憶不知被誰封印住了,神志渾渾噩噩,連話都不怎麼會說,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麼。他全憑本能活著,渴了喝河水或雨水,餓了就捉野雞野兔生吃,甚至不敢在白天出來活動,因為他身上衝天的煞氣,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不詳的妖物,像對待畜牲一樣驅逐打罵。
事實上,他當時活的的確和畜牲沒什麼區別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年,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沈不渡。
他想不明白那個一身白衣、乾乾淨淨的年輕人為什麼會願意靠近過來同他說話,甚至不嫌他醜、不嫌他髒,伸手要來觸碰他。
他不安的往後縮,拼命想把自己藏起來,並不是擔心這個人是要傷害自己,而是怕自己的模樣和煞氣會嚇到對方。
然而那個人沒有害怕,也沒有嫌棄,他帶他離開了那座小小的破廟,帶他踏入了有光的地方,開始教他抬起頭來,堂堂正正做一個“人”。
“從此以後,你就叫‘見歡’吧。”春日三月,陽光和煦,將窗外潔白的梨花打下搖動的細碎光影。沈不渡提筆在宣紙上寫下兩個大字,笑著對他說,“希望每個見到你的人,都能心生歡喜。”
他永遠記得那個春三月,萬物復甦,盈香滿袖,他擁有了一個有著最好寓意的名字,和一個天底下最好的師父。
師父對他的好,似乎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他失手燒了師父的碧海閣,師父只捧著他燒傷的掌心皺眉問他疼不疼;
他被門派裡其他弟子暗罵煞氣災星,惡意孤立排擠,師父特意召開晨會,在數千弟子面前親自為他正名;
他性格孤僻沉默不愛講話,落霞門掌門故意嘲諷說沈不渡收了個啞巴,師父令他親自上陣和那掌門“切磋”了一下,然後笑著對慘敗的落霞掌門道:“寡言的人往往喜歡幹實事兒,話多的一般才是繡花枕頭,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師父不僅教導他,照顧他,同時更在保護他,維護他。曾經破碎的尊嚴被對方一點一點拾起來,小心翼翼的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