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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黑暗中忽然傳出了一聲低低的嗤笑,糅雜著無盡的痛意與恨:
「放過我自己——那誰能來放過我呢?」
這五年,哪止周佞在苦海中苦苦掙扎?這五年,自作沉舟的哪止是他?這些年——
這些年,受害者豈止周佞一個?
關山月笑著,笑得臉上一片霧氣,她緊咬著牙,雙拳緊握,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在那些醉醉醒醒的深夜裡,難道她真的沒有想過不顧一切,回國找人嗎?
有過。
可是不行。
這五年裡,拼命的人,可不止周佞一個。
旁人不清楚,可週佞一定明白,當關山月選擇回國的那一天,一定是已經準備好了——
沒有人知道,當關山月踏回北城土地的那一秒,很多多年前的塵封事件,就已經在周佞三年的佈局中悄然拉開了序幕。
一環扣一環,都是隻有他們兩人之間才懂的、獨有的默契。
在那些纏繞成團剪不斷理還亂的愛字之外,步步皆是關山月與周佞籌謀五載的局。
關山月掩去眸前霧氣,面容逐漸回歸清冷,理智回籠,關山月站起身,摸黑走回床頭摸索出自己的手機,點亮螢幕,映入眼簾的是江令窈無數條未讀資訊,關山月抿了抿唇,回復一句:
【a:去看著幼菱。】
那頭飛快秒回了一句ok。
無需多言。
關山月撇去一閃而過的思緒,丟下一群未讀資訊,指尖在螢幕上流暢地滑動著,點開通訊錄,找到了號碼,關山月直接按下撥通。
一秒,兩秒。
電話被接起,那頭傳來了恭敬的一聲:「大小姐。」
「衛朗。」關山月冷聲,絲毫沒有方才的沙啞,簡潔明瞭,「在哪裡。」
衛朗一頓,答覆:「公司。」
關山月眸內暗色沉浮,半晌,她唇瓣張合,冷冷吐字:
「將那塊地皮訊息扔出去吧——」
「另外,給我去找到衛京承。」
想她放過自己,可以,只是……有些東西,必須得清算。
是時候了。
這麼多年的罪魁禍首啊……
好戲也該上演了吧。
與此同時,在城市另一邊的周佞別墅中,卻是一片混沌的窒息。
周朝站在角落處,悄悄看了眼備註為「令窈姐」的發來的資訊:
【速速滾到,薛幼菱在發瘋。】
「……」
周朝輕嘆一聲,收好手機,練習了幾個小時的話在舌尖捐了個來回,周朝終是開口,對著房間內背對著自己、已經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的周佞開口:
「……哥。」
周佞沉默。
周朝也沒指望他能回答自己,只是坐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
「你跟關山月昨晚……真鬧得那麼大啊?」
似乎是聽見了敏感的名字,一直僵立的周佞耳尖一動,微微偏頭,像是在等人說下去。
「她今天根本沒有回庭旭。」周朝一頓,「而且跟薛幼菱應該談了些什麼,現在薛幼菱在發瘋。」
能讓江令窈開口找到周朝,這回發的瘋恐怕不小。
周佞沉默半晌,沒有回頭,只是低低開腔,嗓子沉啞得要命,是關山月走後這麼久開口的第一句:
「周朝。」
這是周佞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叫人。
周朝一個激靈直從尾椎骨而上,他忙應了一聲:「我在呢!」
可他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眼前人的下一句話,周朝摸了摸鼻子,剛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看一直背對著他的周佞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