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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磊面前有一張精緻的長方形黑胡桃實木茶几,上面擺著一個中等型號鑲金邊的灰綠色玻璃花瓶,裡面插著一大把蔥蘢的玫瑰紅滿天星。
這唯一的一抹紅,給這間冷色調的屋子增添了一抹奇異的妖嬈之色。
兩個月前,施磊前來諮詢。
每週一次,時間定在週一上午九點至九點五十分。
這是施磊第九次諮詢。
他來諮詢的原因是因為失戀了,但劈腿的人是他自己。他鬧不明白,為何自己分明還在意男朋友,卻又主動劈腿。他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不想喜歡你。」
施磊在來的路上就在琢磨該怎麼開啟今天的諮詢,他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結果一到了這兒,一見著他的諮詢師祁珩,鬼使神差地,他就說出了這句話。
祁珩心裡一沉,頓時明白,眼前的這位來訪者——施磊,24歲,性別男,愛好男——對他產生移情了。
本來,移情在諮詢過程中並不罕見,只是處理起來要格外小心。諮詢師需要節制,既不應該滿足也不該拒絕來訪者無意識的本能願望,而應該解釋它。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施磊緊張地盯著祁珩的臉,生怕錯過他臉上一絲絲的表情。可祁珩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他就那麼看著施磊,靜靜等待著他往下說。
祁珩這種處變不驚的姿態,一開始難免會令施磊感到難堪,可略一細想,似乎正好符合了施磊對於諮詢師的期待。因為他壓根就沒有想過祁珩會怎樣回應他的喜歡。
沒有反應,反而是最好的反應。
施磊又撇了撇嘴,垂了眼簾,頗有些難為情道:「如果有的選擇的話,我……我寧願自己不喜歡你。」
祁珩清了一下嗓子,語氣顯得一如既往地剋制,「你能說說為什麼嗎?」
施磊拈起眼前的茶杯,手心有些出汗,他特別不願意讓祁珩看不起自己,於是強裝鎮定,喝了小半杯水。
額頭上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來,然後才緩聲說:「我覺得……我可能會受到傷害。好像你會傷害到我一樣。」
施磊抬起濃密的眼簾,與祁珩的目光在空中相觸,卻像被野火燒著似的立即閃避開。
祁珩仍舊不動聲色地坐著,眼睛看著施磊,不迴避,不躲閃,一如往常。
很顯然,施磊的話在祁珩的射程範圍內,他甚至連眉毛都沒挑一下,這讓施磊有些受挫。
當施磊充分意識到祁珩不可能愛自己的時候,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地憤怒,把茶杯重重地放回茶几上,茶水濺了一些出來,在透亮的黑胡桃實木茶几上積成一灘水漬,像情人被拋棄後怨恨的淚水。
「我注意到你有些憤怒的情緒,」祁珩冷靜地看著這一切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不做任何評判,而是試著描述他所觀察到的事情,緩聲問:「但你是怎麼有這種感受的呢?」
施磊忽然冷笑一聲,「你真的關心我的感受嗎?」
「當然。」祁珩點了點頭,眼神誠懇。
「如果我不付六百塊一次的諮詢費,我還能再見到你嗎?」施磊有些氣急敗壞地質問,眼神驀地變得有些哀怨和憤怒。
祁珩看著施磊有些攻擊性的眼神,保持鎮定,用溫和的語氣重申了一遍諮詢師應該遵循的倫理規範。
「原則上來說,諮詢師和來訪者最好不要在諮詢室以外的地方見面,否則會影響諮詢效果,不利於諮詢目標的達成。」
施磊冷笑一聲,囈語似的說:「我就知道……你之所以會每週這個時候坐在這裡聽我絮絮叨叨,是因為……我付錢買了你。」
諮詢室的空氣彷彿凝結了一般,一切都靜止了,只有牆上的時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