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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周府前,宴云何又道:「我知老師心中有氣,但他誠心求見,又在這深冬夜裡苦等……」
周重華不等宴云何說完,便道:「為師明白。」
二人皆知口中的「他」是指誰。
不是宴云何想為虞欽說話,只是現在還摸不清太后的心思。
他是陛下的人,虞欽是太后的人。
見他而不見虞欽,豈不是打太后的臉。
周重華親自將宴云何送至庭院,宴云何擔心他再送,兩人就要一起碰上虞欽,於是再三請其留步,這才帶上宋文離府。
步出周府,宴云何看著廊下人被僕役請入,二人擦肩而過,他望向虞欽,那人卻對他漠然置之。
一如十年前,在東林書院初見之時。
永安侯乃世襲爵位,宴云何的曾祖父隨太祖開國建業,立下汗馬功勞。
江山穩定不過百年,外寇時時侵擾邊界,皆被大晉守將驅逐平定。
襲爵至今的永安侯府,早已只是掛名勛貴,再無當年英勇。
況且國泰民安,朝堂比起武臣,更看重文臣。
那時父親尚在,對宴云何整日出入京中三大營,和一幫軍戶廝混頗為頭疼。
於是不顧宴云何意願,將他送入東林書院。
宴云何心中有氣,在書院裡自然不肯好好念書,加之天生反骨,伶牙俐齒,文章雖作得不好,但同先生辯起來,卻是字字句句皆不服輸。
書院裡有禁令,非必要不得外出,怕他們學業未成,便在京城沾上飲酒作樂的風氣。
宴云何成天帶著一幫世家子弟翻牆出去,書院不讓做什麼,他們便要做什麼。
氣得夫子時時責罰帶頭人宴云何,奈何他皮糙肉厚,戒尺打手,抄寫院規,烈日罰跪,都沒止住他繼續造作。
書院分有六堂,學生入學時皆在正義堂,以月試考核結果而升堂,最高可升至率性堂,試題內容基本是四書五經,宴云何最不耐煩看書,自然月試結果不佳。
那日他又被先生罰跪,烈日當空,宴云何盯著一旁草叢裡的蟋蟀發呆,心想這蟋蟀個子小小,叫聲挺大,抓回去鬥蟋蟀或許能戰無不勝。
餘光裡有人穿著東林書院的學士服,緩緩走來。
東臨書院的學士服白底綠邊,醜得出奇,很是寡淡,彷彿擔心衣著再鮮艷些,學生們更加無心學習。
宴云何便帶頭搗鼓學士服,將寬袍改作窄袖,綠邊繡上銀絲,弄得花裡胡哨,引領了一波修改學士服的風潮。
可直到見了虞欽,宴云何才發現,原來醜得跟麻袋一樣的學士服,也能這般好看。
人襯衣裳的極致,莫過如此了。
只看虞欽行走間下擺隨風而動,長發用青帶束起,瓷白修長的手託著厚重古籍,眉眼間皆是冷淡,便是盛夏也未見一分燥意。
如高山霜雪,不似凡人。
緩緩行至宴云何身邊時,就是自詡見多識廣的宴公子都怔怔出神。
滿腦子只剩下四個大字,驚為天人。
虞欽仿若並未看到跪在院中的宴云何,對其視若無睹,正要越過這人往前走時,下袍一緊,被迫駐足,回首望去,是宴云何拉住了他的衣角。
兩人對上目光,宴云何望著虞欽那雙美則美矣,卻過於涼薄的眼,輕佻一笑:「欽本佳人,何必喬裝打扮,混入書院?」
虞欽面容微凝,聽著宴云何嘴裡胡言亂語,眸色愈發冰冷。
宴云何懶懶地笑著,乾脆也不繼續跪了,席地而坐,扯著虞欽的衣服不讓他走。
就是虞欽再美,宴云何也不至於分不清男女。
他正是分清了,且從對方的容貌判斷出這人是傳聞中的虞欽,是罰他跪在這裡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