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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鐵心打了幾下門,叫道:「曲三哥,跟你沽三斤酒。」卻不聽得應聲。走到窗邊向內一張,見桌上灰塵積得厚厚的,心想:「幾天沒到村頭來,原來曲三不在家。可別出了事才好。」但見他那小女兒坐在地下,口中唱著兒歌,在獨自玩弄泥巴。楊鐵心心想這女孩癲癲傻傻,平日裡盡胡說八道,料想問不出什麼,便衝風冒雪,到五里外的紅梅村去買了酒,就便又買了一隻雞,回到家來,殺了雞要渾家整治。
他渾家包氏,閨名惜弱,是紅梅村私塾中教書先生的女兒,嫁了給楊鐵心還只一年。當晚包氏將一隻雞和著白菜、豆腐、粉絲放入一隻大瓦罐中,在炭火上熬著,再切了一盤臘魚臘肉。到得傍晚,到隔壁去請郭嘯天夫婦飲酒。
郭嘯天欣然過來。他渾家李氏卻因有了身孕,這幾日只是嘔酸,吃了東西就吐,便推辭不來,好在她身子壯健,也無別礙。李氏的閨名單字一個萍字,包惜弱和她有如姊妹一般,兩人在房中說了好一陣子話。包惜弱給她泡了壺熱茶,這才回家來張羅,卻見丈夫和郭嘯天把炭爐搬在桌上,燙了酒,兩人早在吃喝了。
郭嘯天道:「弟妹,我們不等你了。快來請坐。」郭楊二人交好,又都是豪傑之士,鄉下人家更不講究什麼男女避嫌的禮法。包惜弱微笑答應,在炭爐中添了些炭,拿一隻酒杯來斟了酒,坐在丈夫下首,郭嘯天見菜好,三人吃得熱鬧,回家去把妻子也拉了來。郭楊二人說不多久,便即拍桌大罵。李萍笑問:「又有什麼事,惹得哥兒倆生氣了?」楊鐵心道:「我們正在說臨安朝廷中的混帳事。」
郭嘯天道:「昨兒我在眾安橋頭喜雨閣茶樓,聽人談到韓侂胄這賊宰相的事。那人說得有頭有尾,想來不假。他說不論哪一個官員上書稟報,公文上要是不註明『並獻某某物』的字樣,這賊宰相壓根兒就不瞧他的文書。真正豈有此理!」楊鐵心嘆道:「有這樣的皇帝,就有這樣的宰相;有這樣的宰相,就有這樣的官吏。臨安湧金門外的黃大哥跟我說,有一日他正在山邊砍柴,忽然見到大批官兵擁著一群官兒們過來,卻是韓丞相帶了百官到郊外遊樂,他自管砍柴,也不理會。忽聽得那韓侂胄嘆道:『這裡竹籬茅舍,真是絕妙的山野風光,就可惜少了些雞鳴犬吠之聲!』他話剛說完不久,忽然草叢裡汪汪汪地叫了起來。」包惜弱笑道:「這狗兒倒會湊趣!」楊鐵心道:「是啊,真會湊趣。那狗子叫了一會,忽然草叢中又有公雞的啼聲,跟著一個人從草叢鑽將出來,你道是什麼狗子?什麼公雞?卻原來是咱們臨安府的堂堂府尹趙大人。」包惜弱笑彎了腰,直叫:「啊喲!」郭嘯天道:「趙大人這一扮狗叫雞啼,指日就要高升。」楊鐵心道:「這個自然。」
四人喝了一會酒,見門外雪下得更大了。熱酒下肚,四人身上都覺得暖烘烘的,李萍有孕,不敢多飲,只是湊趣,略略沾唇。忽聽得東邊大路上傳來一陣踏雪之聲,腳步起落極快,四人轉頭望去,見是個道士。
那道士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全身罩滿了白雪,背上斜插一柄長劍,劍把上黃色絲絛在風中筆直揚起,風雪滿天,大步獨行,氣概非凡。郭嘯天道:「這道士身上很有功夫,看來也是條好漢。只沒個名堂,不好請教。」楊鐵心道:「不錯,咱們請他進來喝幾杯,交交這個朋友。」兩人都生性好客,當即離座出門,卻見那道人走得好快,晃眼間已在十餘丈外,卻也不是發足奔跑,如此輕功,實所屬罕見。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感驚異。楊鐵心揚聲大叫:「道長,請留步!」喊聲甫歇,那道人倏地回身,點了點頭。楊鐵心道:「天凍大雪,道長何不過來飲幾杯解解寒氣?」
那道人冷笑一聲,健步如飛,頃刻間來到門外,臉上竟儘是鄙夷不屑之色,冷然道:「叫我留步,是何居心?爽爽快快說出來吧!」
楊鐵心心想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