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第1/2 頁)
但是對於二十出頭,想學技術,有事業心的年輕人,如果去了機井車間,那就相當於被發配到了關外的苦寒之地,以後再想出頭,基本沒啥希望了。
顧朝暉是精紡車間的六級保全工,他維修大型機器的手藝在同齡人當中絕對是拔尖的,當年要不是顧忌家裡的原因,他決不會參加三紡的招工考試,而是去自己更感興趣的重工企業或者技工學校。
不過來到精紡車間也算歪打正著,他在這裡認了個師傅,師傅是建國初那會兒跟蘇聯人學得一身好本事,一輩子都在國營工廠吃公家飯,按說,以他師傅的技術水平,評個全國先進工作者都不為過,但奈何老爺子脾氣倔,從來不會跟領導打進步,於是就在大車間當了三、四十年的保全工。
顧朝暉不僅跟師傅學到了技術,也把師傅的倔脾氣全數繼承了,所以他師傅最稀罕他,經常沒事就叫他去家裡整兩盅,直到去年退休,師傅搬到了南方,據說去找他在南方做生意的兒子了,兩人的來往才少了。
上一世,顧朝暉在三紡的最後日子都是在機井車間度過的,他那時候患有間歇性精神分裂,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即使偶爾清醒著,也都是在極度抑鬱的狀態中度過,為自己的前途,自己的處境不斷悲嘆,這樣反反覆覆的,讓他的病情更加嚴重了。
但現在他重活一世,靈魂已經在上一世意外身亡之後得到了淬鍊,他早就不是那個瘋癲之人,只是重生回來的契機有些不太趕巧,恰是他剛「瘋」不久,在家休了一段時間病假之後。
沒想到他剛休假回來,車主任便藉機排擠他,話還說得冠冕堂皇,什麼為了他好,怕他缺胳膊斷腿,呵呵,聽上去倒更像是詛咒他似的。
對於車主任的用心,也許上一世剛瘋不久的自己看不清楚,但現在的顧朝暉心明眼亮,怎麼可能被對方糊弄。
車國忠主管精紡車間,是這裡的土皇帝了,平時巴結他的人不少。
可這些人裡不包括顧朝暉。
他是個耿直性子,平時最看不慣那些蠅營狗苟的事兒,精紡車間的女工多,平時女工們為了照顧孩子或者家裡有事調個班,都得給這車主任溜須,要麼送一盒家裡包的餃子,要麼就得給他弄點瓜子花生,桔子之類的當零嘴,反正車主任不嫌禮輕,就怕你不送。
但顧朝暉就是個硬骨頭,他進廠五、六年,從來沒跟同事鬧過矛盾,但也沒拍過領導馬屁。他長得好又有手藝,要說不招人嫉妒不可能,禿頭大肚子的車主任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顧朝暉本分又勤快,車主任總不好無緣無故找他的麻煩,如今他成了「瘋癲」之人,一直在心裡嫉妒他的車國忠馬上就幹了落井下石的勾當,其人品可見一斑。
想讓他去機井房當更夫?也不是不可以,正好他可以和現在的臨時工大爺兩班倒,輪到他休班的時候,他還可以出去搞一搞自己的事業。
但他必須跟車國忠亮明態度,讓對方也知道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否則他就裝瘋賣傻攪個天翻地覆,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
頭一天去廠辦辦完單身宿舍入住手續之後,顧朝暉沒回精紡車間收拾東西,所以他一早沒去機井房,先返回保全工更衣室收拾自己的細碎。
收拾完東西出來,他背著工具袋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一點被調崗之後受欺負,受委屈的樣子都沒有。
一路上,碰到的同事都對他退避三舍,老遠看見他過來,就趕緊貓到了大機器後頭,或者假裝專心致志的埋頭工作,總而言之,沒人主動搭理他。
顧朝暉心裡冷笑,這群人肯定都認為他已經「瘋了」,現在看他表現得也比較反常,自然不敢靠近,不過這樣更好,他正嫌麻煩。
顧朝暉走過去的地方,幾個女工湊到一起交頭接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