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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辰,你兒的槍!」他大叫著。
那槍銀頂亂點,雪花紛飛。左右雙七點、撩拐、上天梯、下七點,每一招都工工整整,和自己如出一轍。
梁正眼睛越看越濕,這都是爹槍本子裡留下的能耐,沒錯,沒錯,自己早走過無數遍的招數,有生之年竟然看到了另一個人也使,梁正心裡的疙瘩隨著每一下血避子的甩動而消逝無蹤!
「雪花半槍!刃柄同長。」司馬拓邊舞著槍邊喊,跟著,他把雙槍往前一遞,在槍即將離手之際,雙手扣住槍尾的鐵核桃,雙臂往後拽起,那是梁正無比熟悉的槍招,跟著,就是兩條銀龍舞了起來,卷著地面上的碎葉碎硤,毫不留情,狂風暴雨,司馬拓似是拼盡了他自己老邁身體裡僅存的力氣,也要亮給梁正看,此時他就像面鏡子,讓梁正彷彿看見了自己。
是我爹的兄弟!他是我爹的兄弟!他沒騙我!天底下,沒人知道這招!
待到身前似是被狂風卷過,地面上的閒白東西被司馬拓打了個乾乾淨淨,他才似龍吟般一聲長嘯,收了招,花白斑駁的鬍子迎風飄蕩,此刻他即使已經氣喘吁吁,但在梁正眼裡卻宛若天神。
「你要還是不信,」司馬拓沒等喘勻了氣就又說,「給你個東西。」
跟著從椅子下拽起一個長盒,放在膝蓋上。那長盒是硬木鑿的,看不出精緻,司馬拓卻如捧著世上無比珍貴的寶物,輕輕地開啟,嘴裡喃喃地說道:「義辰,你的玩意兒,給了你兒。」
天!
梁正撲通跪了下來。
盒子裡躺著的,是兩把和自己的槍一模一樣的雪花槍,只是更舊,但卻擦拭得光亮如新。
爹的兵刃!
司馬拓微笑著和他說話的臉,依稀就是爹的樣子:「你們爹出事那天,按礦裡的規矩,沒帶著進坑,鋒兒爹的那兩把,已經在他身上,這是你家的。」
自己沒吃過麻癲子,但梁正還是狠狠地一頭磕在地上,此刻疼又算得了什麼?
見槍如見爹!
「爹!」
「梁大哥的能耐,和衛大哥一般地上了天。」阿大在身邊說著,「多少番子,也不抵他倆。」
司馬拓卻收了笑容,問他:「你怎知道?」
阿大一愣,低著頭不敢再說話,任司馬拓繼續說著:「那幾個番子,不過是扔來探路的,幾個撬門爬梁的賊,對付打更看門的湊合!真到了事上,他們算老幾?我問你——」他一把抓住阿大的手,把他拉到身邊,「——兒,那些真狠的、真厲害的、真比鬼還兇的,來了嗎?南司四十九頂鐵臉,來了嗎?詔獄下三層那幾條只吃人骨頭的長毛畜生,來了嗎?還有夜裡嚼鐵柵欄磨牙、沒皮的血鬼,來了嗎?東廠還有十二個紅白檔頭、三十年前南京城使幻術切人腦袋的綠眼劍客、黃頭鬼,還有教那娘們鑽刀的獨眼倭寇,來了嗎?西北邊軍還有群吃狼騎熊的漢子,都來了嗎?」
那一刻,司馬拓的臉彷彿是山頂的萬年玄冰,彷彿是古木沉入水底,那都是梁正聽都沒聽過的名字。
「您二十幾年前就講過這些人……」阿大小聲嘀咕,後面的話,幾乎咽回了嗓子。
司馬拓冷冷地說:「那些人,長生不死!大明殺人要命的國寶重器!誰能弄死他們?就算入了土,也能爬出來。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能耐,你們誰都沒見過。咱這一坑人,接下來對付的就是他們。那幾個番子殺人的能耐跟他們比,不過是在澡瓷堂子裡搓泥兒!」
沒人說話,可誰都知道,拿這一坑五十幾個人對抗權傾大明的東廠,是出唱不起調子的戲。
許是應著景,來襯司馬拓的威嚇,此刻風也忽地硬了起來,山的遠處,黑雲凝到了一處,聚在山尖,一道脆亮脆亮的閃電劈上了山頂,暴雨將至,空中飛散著薄霧般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