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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匪禍,雖不如遼東人多,但搶起錢財來的兇殘,毫不弱於辮子兵,自己早有耳聞。
不僅不能走夜路,即使白天,也提著十二分的警覺,梁正、衛劍鋒一前一後,韋家兄弟盯著左右山上山下,午飯不吃店,只在路上買能車馬上吃的,歇馬也不卸鞍,抓白天趕路。日落前入店。
雖然不少店家仍開在驛道邊上,但不似之前的一馬平川,多數都在山裡,一入了夜,危險較比平地陡增。
住店挑的是家模樣整齊的客店,最好是背靠著上不去人的山,還要有院牆。衛劍鋒先進店看上一圈,挑了兩間大房,一間給兄弟倆和韋家兄弟,另一間給老陳一夥。倒不是為了心疼馬夫,而是不想他們在馬廄裡窩著,若亂嚼舌頭,難免讓人聽見。
火硝硫黃絕不能放給店家看管,必須進房,也沒許馬夫搬運,由二人和韋家兄弟搬進房中,隔遠了擱著,每堆都拿鐵鏈子串在一起,鎖進兩個石頭墩子裡,上面還埋了訊息兒,用細到不留意時看不見的絲線掛著鐵鏈,另一頭鎖在床腳,中間處牽著鈴鐺,輕輕一觸就叮噹響。
訊息兒除火藥處外,還有四堆兒,衛劍鋒每天住店都要擺布一陣。
第一堆兒放在房間大門外和窗外,撒的夜磷粉,那物從海外進來,造法不詳,許是拿不成個兒的夜明珠子碾碎成的粉,撒上薄薄幾捻,再在上面撒一層灰土遮住,夜裡若有人走過踩亂了上面一層,打燈一照,便能看得出來,這堆兒打好之後,就再不出屋。
另一堆在大門裡頭,臨睡前擺布,和火藥箱子同樣的訊息兒,若是門開啟,鈴鐺登時就響;還有一堆兒在窗前,也是同樣的道理和擺法,為了防賊捅破了窗戶下睡藥,還要先用板子蓋滿了窗。
最難擺弄的,是守房頂那堆兒,要先在屋裡四角敲上釘子,然後掛上小眼蛛網,長寬都是三丈,細密至極,鋪開抻緊鉤在四角上,再拿幾捧子小細鈴鐺四處鉤在網上,若是有人踩著房頂的梁,掉落的塵土會引得鈴鐺響動,一響還就是一串。
做完了這些,仍不放心,二人脫衣不離刃,傢伙什兒擺枕邊,也不熄燈,亮著整宿。一來讓人以為屋裡人沒睡;二來就算進了人,出手就能打,免得摸黑。
但就是這樣,在新野城,天一早,衛劍鋒開啟了門,拿燈照了照門口,當時就沉了臉。
「夜磷粉被人踩過,夜裡,來過人!」
第九章 跪見
整十天之後,崔呈秀才給了吳淳夫面見那三個人的信兒。
在轎子裡,吳淳夫心裡七上八下,終於要見真神了。阿彌陀佛,老天保佑!
吳淳夫是被蒙著眼拉進的轎子,轎窗全被木板封死了,為的是不讓他知道去了哪裡。
聽車輪的聲音,一路都是平道,沒出磕碰的聲音,也沒覺得顛簸,只是七拐八拐沒幾下就把他弄蒙了。
折騰了大半時辰,才到了地界,轎子門一開啟,就覺得戾氣極重。這個大院子裡,眼睛看得到的人都是穿黑袍子的錦衣衛,往來巡視,紅袍子的東廠番子也有,但都是隻把著門。裡三層外三層,見自己這個生人來,每個人的眼睛都從上到下掃視了自己一遍。
面見的地方更是奇怪,該是在地下。引路的番子帶他去了偏廳,拐了兩道,就一路向下,進了地底下。
顯然是先改好了底下,才有上頭的房。地底下,是拿大塊石料堆砌成的拱頂,像是地宮,燈光昏暗,幽深曲折,鐵柵欄門一道接一道,每道前都有人把著,道道要看一遍帖才放人,那帖上,有三個人的姓:魏、王、塗。
「吳大人萬曆三十八年的進士,在餘姚做了那麼多年縣令,沒少攢本事,可一直沒等到出頭的節氣,委屈了。」崔呈秀收下他的賄賂時,眼眯成了一條縫,說,「巧著,聽塗公公講,魏公公正為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