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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臉色大變,轉身就進了牢房,悄聲急切地說:「百戶大人快走,快走。左大人,沒了。」
饒是史可法手快,也沒捂住左國柱那撕心裂肺的一聲號哭。
爹!
第五章 授命
和錦衣衛演武會相比,神機營的操練是另一種喧譁,喧譁的主角是火藥的爆炸之聲。
田爾耕從小伴著銃炮雷炸、刀槍劍戟長大,縱使離得遠,但只聽聲音,就知道場上放的是什麼。
先是原本在城牆上,粗比廳柱、炮口洞大小可鑽進小童的紅夷炮,聲如巨雷,算是火器裡的神仙。這炮是田爾耕義父費盡心思從佛郎機國買進來的,賣炮的佛郎機國人奧利維和錦衣衛有深仇大恨,若不是顧著義父的大事,自己恨不能手刃此人。
場上還有將軍炮、流星炮,兩種炮聲音差不多,較紅夷炮小些,但聲音更尖。還有吐著黑煙的神煙炮,這是造毒物的炮,新研造出來的,為了防備燻著在場的人,估摸換過藥,但他終歸是第一次見,好生看了一會兒。這三樣炮都是大明自造的,算得上不掉價。
再就是一打一片花的八面轉百子連珠炮、九矢鑽心炮,遠處聽如同滿場響起了炮仗,百炮齊鳴,煙霧升騰。
這是城北山腳下的一處谷地,群炮齊齊轟向山腰,土石亂崩,幾次齊射打下來,大塊的石頭滾落,偌大的山體被轟塌了半邊,幾乎搖搖欲墜。
田爾耕和塗文輔說話時,側著頭能看見魏忠賢。
奇了,義父有興致來聽炮?
全北京誰最好清淨,那就是他,清淨到連話都不說。今日兵部、京師三營的高官全部到齊,工部、吏部、禮部排位靠前的也都來了,魏忠賢被擁在高位端坐,震天動地之中,渾似入定,不為所動。
想坐那位子,成為義父那樣的人,還有多長的路要走?
田爾耕坐在偏臺,旁邊是塗文輔,炮聲一響,塗文輔就湊了過來,在他耳畔說話,以免別人聽到,口中太監的酸臭之氣,難遮難擋。
想坐到那位子,得先跨過你。
「那兩人之後,沒什麼動靜吧?」
「回公公,沒動靜。」田爾耕略一點頭。楊漣、左光斗,先後兩天死在詔獄裡,許顯純下了重手,二人死狀都慘不忍睹,為此他把許顯純一頓數落——無論如何,這二人對皇上曾有大忠大功,臨死,竟都不給留些體面。
「左家的兒子,還在?」
田爾耕又一點頭,但心裡好一陣噁心:你當我不知道你讓許顯純做的髒事兒?殺了人就罷了,還讓人家後人不得安寧?當初錦衣衛去拿左家父子,光明正大地帶著駕帖,是抓人辦案。可第二批你偷偷派去的東廠番子,純是想藉機敲左家一筆。拿人就拿人,還讓番子穿著錦衣衛的衣服,人又關在我詔獄,裡外都讓人覺得是錦衣衛做的,這又算什麼?
錦衣衛為皇上社稷盡忠,為義父掃除魍魎,可不是你拿來撈錢的打手。
讓我噁心!
田爾耕一陣厭惡,但又一想,官場自古如此,狐假虎威、貪贓枉法,大明官場更是如此,這種人這一滿臺都是。
要學義父,得先學他的沉穩內斂,田爾耕把怒氣一絲一毫都沒表露在臉上。「還在,老許容他們帶了個人進詔獄傳話,風聲是透出去了,那些徽商,該能湊足。」
這錢,若是進了國庫,多少能補些遼東的缺,哪怕只是盡一份力,自己也就忍了這羞臊,但就怕……他看了看眼前塗文輔這張狐狸臉,心裡說不出的厭煩,這錢,最後卻只能進你的腰包。
塗文輔琢磨了一下,又說:「放進去的是誰?」
「左光斗的學生,叫史可法,沒在案子裡,祖上襲了錦衣衛的百戶,京籍,但打小在安徽,跟著左光斗讀書,是個閒人。把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