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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所為雖然國法難容,但好歹同朝為官數載,情義尚在,左家只要翻心悔過,詔獄不攔你。」
這張讓人厭惡、帶著陰惡之氣的臉,魚相、高顴細眼、短下巴,偏那張嘴又厚又凸,嘴上稀疏的鬍子如同鯉魚須一樣掛在臉上,嘴角還有顆猩紅帶黑的痣。
那兩個流民,都比你乾淨!
左國柱瞪著他,把菜吐到了地上,碗也扔回了盒子。不是登天飯,也就沒什麼好吃的了,左家人,不為口飯失了體面。
「左家人,無罪可悔。」
許顯純顯然料到了他會如此,也沒惱怒,彷彿沒聽見,還是那副樣子:「左少爺,吃不吃飯,於你爹的案子毫無影響。相反,你不吃這飯,才是枉費了你爹的一番苦心。」
這錦衣衛的話裡埋著無數的圈套,引人上鉤,擾人判斷,萬不能落入其中。左國柱毫不理會,冷冷地看著他。
許顯純轉過身去,到了牢門口,聽著深遠處兩個流民傳來的慘叫,轉過身來:「左大人過堂時認了案,收受兵部楊鎬、熊廷弼賄賂兩萬兩。他認案時提了此案與你無關,求我留你一命,保你平安,我應了他。左公子,這頓飯,是你爹給的。你不吃,是不孝。」
放屁!胡扯!
「一派胡言!」
世上如果還有一個人不貪錢,那就是爹!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左都御史,治的就是貪官,豈能和他們同流合汙淪為同類?你們錦衣衛左欺右騙的招數,玩了多少年,還當人都傻?
許顯純仍是不動聲色:「你不信也無妨,我只是按左大人交代的,好吃好喝伺候著你,留你條命保你平安。只不過,左公子……」這惡人又低下身子,一張邪臉貼了過來,不緊不慢地說,「你家幾十口人,這會兒正從桐城押來北京,你爹可沒說要我保他們。」
明明窗外晚霞映紅著天,左國柱卻覺得晴天打了個霹靂,愣在了當場。莫說他,便是他爹,恐怕也料不到這一招。
這是圈套還是真的?若是圈套,該怎麼辦?若是真的,該怎麼辦?奶奶?娘?弟弟們?這是要滿門抄斬?想到此處,左國柱心中一陣血湧。老幼婦孺,錦衣衛竟對他們下手?這是要滅我左家?
一時間,左國柱腦海里轉過無數個念頭,卻又抓不住任何一個,只能憤怒地看著許顯純。
這是掉進他布好的陷阱裡,中了他的鉤,千萬不能被他擺弄,可一想到全家被抓,他就無論如何冷靜不下來。怎麼辦?怎麼辦?
許顯純此刻就是握著竿的釣魚人,魚已被掛在了鉤上,全然不再著急,緩著遛一遛,磨掉魚的急氣。他走到左國柱的身後,整理好口栓,又套在左國柱的嘴裡,使力一勒,說:「你爹收的兩萬兩,在什麼地方你想想。你爹救了你,後面那些人怎麼著,得看你。」
說完,他鎖緊了左國柱的口栓,整了整衣服,鎖好了牢門,消失在幽暗之中。
晚霞此刻已經消失不見,黑暗籠罩了京城和牢房,左國柱心如死灰。
兩萬兩的賄賂是閹黨誣陷,爹為了保我,認了罪,我要保家人,就要交出這根本沒有的贓錢。
這既扳倒了爹,又要撈著錢,人錢都要,怪不得人都說閹黨是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爹怎麼辦?認了這罪,意味著什麼?
爹多年來剛正不阿,清排閹黨禍亂,從李選侍到魏忠賢,再到閹黨一眾,都恨不得爹死。爹死了,自己還活不活?左國柱看了看牢房,在這裡,怎麼死?為了防自盡,詔獄把招都想絕了,這牢房內毫無任何尖銳之物,口栓防咬舌,牆壁用軟土壘的,腳上又上著枷鐐防撞牆,赤裸著身子防上吊。
就算自己死了,家人怎麼辦?誰來救他們?他們能挺過詔獄的酷刑?左國柱陷入了絕望的深淵,腦海中混亂如麻,迷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