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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塊罅縫坑窪之處,存有土泥,對比即可知。」說完他從桌上挪過兩個西洋造的琉璃管子,管子晶瑩剔透,透明中帶著微微的藍色,內注進了水。「鬥膽有勞兩位大人各拿一個,挨在一起,務必對齊平穩。」田爾耕和許顯純各拿了一根管子,對齊,柳省龍小心翼翼地一隻手拿一張紙,說,「請塗公公移步到這管前,下官放沙土進去。這水裡兌了稀過的藕汁,能讓沙石落得慢些,放的分量也一樣,請大人待會兒注意這裡面的沙石,落到底處的過程若別無二致,便是同一地的。」
塗文輔盯著琉璃管子,果不其然,柳省龍放土後,兩管中碎石在前,沙土在後,緩慢落下,幾乎同時落入管底,別無二致。
「公公再看。」柳省龍又遞來水晶鏡片,塗文輔彎著腰,仔細看著管底沙土,挑不出不一樣的。待他看完,柳省龍又仔細地對比了好半天,回過身,一臉得意,「回公公,各位大人,是雲南的土沒錯。」
塗文輔直了直腰,問:「元江府,以前出過金嗎?」
柳省龍回道:「元江府本地,有銅,但金在銅之下,並無記載出過。前朝周密有本《癸辛雜識》,提過廣西出生金,大者跟瓜子差不多,碎的如麩皮,這在元江府東邊不遠,是山金;再早,漢《論衡》也有提到永昌有金,此外麗水麗江府一段也有,大的像禾慄,在水沙中,這都是水金。元江府在幾地中間,又各距幾百里,合上了前人講的『金分千里』一說,再又是荒山野嶺,所謂硬山狂水出豐金,看這塊金子,是說得通。這金塊之大,實在聞所未聞,卑職斷定其下必有個巨大金脈,這實乃我大明之福啊。若不是先帝禁礦,卑職定赴湯蹈火,也要為陛下鞠躬盡瘁……」
塗文輔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柳大人果真是行家,今天就麻煩您了。來人,安排柳大人出宮,回去路上穩著走,南門出。」
說的是東廠暗語,其他幾個人都聽不懂。安排就是下手的招呼,出了宮,路上下手,穩著走就是抹脖子,埋到南邊外城。
這人嘴太滑,怕是沒出城門就得吹牛,不出半天,全北京都得知道他給一屋子人相了塊大金子,不封口不行。
「卑職給塗公公、魏公公磕頭,今後卑職鞍前馬後,死不足惜。」柳省龍磕了個頭。兩個侍童過來,帶走了他。
回到議事廳,塗文輔把金子放在桌上,又端詳了一會兒,才喝了口茶。小太監在他們離開時已經把茶點擺好,還支了壺暖身的薑湯。
「怎麼看?」他問。
「金子是真的,只是這一路從雲南到了北京,聽起來懸啊。」崔呈秀說。
話對,也是塗文輔聽到時的第一感覺。兩地相隔數千里,路上要走大半年,兩個人竟然能帶著一大塊金子,沒被官府截著?菩薩給他們保佑了?且過大大小小几十個城關都沒事,偏到戶部門口被按著了?這疙瘩不小。
塗文輔點了點頭:「田大人呢?」
「崔大人提的,確是犯疑的地方,兩人沒路引,一路到北京,按說不對勁。但細一琢磨,似乎又有可能。」田爾耕答道,「若是買賣人和尋常百姓,自是難免不了要查,偏這兩人是花子。老許,講講。」說完,話口扔給了許顯純。
許顯純接過話:「回公公,兩人渾身髒臭,旁邊都站不下人,按卑職看,要是說守門的官兵嫌髒,懶得查他,我倒也信。再者說,連皇城都進來了,各地自然也能進。」
似乎也說得過去,守城門的,每天成千上萬人進出,挑的是那些看似可疑或者有油水可撈的人,乞丐花子,看都不看也有可能。
崔呈秀又說:「挖出來塊金子,獻到京師來求賞,這也說不通。還有什麼賞能頂得了這塊金子?」
三人皆點頭,各自琢磨,不說話。八斤多的純金塊子,實在不是小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