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第1/2 頁)
裴修儀連連搖頭:「陛下,這是執念。歲月會模糊掉人的回憶,你那時候年歲還小,一言不發地跟在懷安身邊,怕是早記不清他的樣子了。」
「是麼,我上次見到他還沒過多久呢。」鴻曜輕聲道。
「十年了,我日日夜夜見到他,謝懷安,洛安山的謝無憂——在夢裡,他會跟我說話,會講些師弟們的趣事,會生氣,會開玩笑。他也會一次次地離開,像他來的時候那樣,白衣一晃消失在宮牆上。我怎麼會認不出來呢?夢裡他和現在這個活著的他,是一樣的。」
鴻曜像是在跟裴修儀說話,也像是自言自語:「先生懂得多,性子卻跳脫。失憶後學識盡忘,只剩下天賜的本事還有同樣的心性。」
「他仍然喜歡奚琴,摸上幾片葉子就要撕了編螞蚱,見到個竹籤就要順手編兔子,嘴裡會叨唸和那時候一樣的歌謠,害怕禁衛,禁不住嚇,不愛吃酸。那傻瓜鸚鵡還認得他,他給鳥兒起的名字都一樣。」
「他的笑,他的憂懼,他每一抹神色我都認識,和夢裡是一樣的。我也許可以解脫了,再也不用做有他出現的夢了。」
「我縮骨弄矮了身形,就這麼仰頭看著,好像又回到了在他身邊的日子。也許他一直在,從沒離開過。」
「不會走了,我不會再弄丟他了,不會了……」
「你從沒提過這些……」裴修儀注視著鴻曜猙獰的神情,喃喃開口。
鴻曜笑道:「我早就瘋了……」
第17章
天色漸淺,一輪紅日從山脈的盡頭升起,群山籠罩在淡淡的紅光中。
裴修儀倚在窗邊,任思緒飄搖。
昨晚他與鴻曜深談了一夜,對謝懷安的身份有太多疑惑。
如果仙師真的是洛安山的謝懷安,這十年他去了哪?又是在哪被鴻曜尋到的?為什麼還是年輕的輪廓?
但鴻曜說失憶之事未找到根源,怕驟然提起刺激到人對身體有礙,嚴肅禁止他對謝懷安問東問西。他亦是出於謹慎,承諾徹底查明之前不會擅自開口。
謝懷安的事擱置一邊,隨後他們談起日蝕的正事。
天外星辰的碎片之說是他們從未聽過的說法,日蝕時謝懷安、天師與聖石三者靠近便能消除天師的力量,更是匪夷所思。如何利用、如何執行?商討間不知不覺天已微亮。
鴻曜先行離去,裴修儀精神亢奮無心做事,難得放鬆自己坐在窗邊。
自謝無憂失蹤後,他很久沒有這樣看過日出了。
謝無憂和裴修儀的初識並不愉快。
彼時鴻曜尚未出生,永壽帝好美色享樂,卻一直沒得出一個兒子,在宮裡變本加厲地折騰。
相傳最誇張的時候,永壽帝在垂拱殿、玄天殿甚至承天門大擺香氣四溢、不著寸縷的遊園會,請朝中一干要員攜妙齡男女一同赴荒唐宴,席間還有天師親選的黑犬、良馬,作為助興的樂子。
一場遊園會結束,滿地狼藉。汙濁的衣帶、腥臭的液體、冰冷稚嫩的軀體橫陳於本該用於治國理政的大殿中。此事傳出,加之永壽年間二百童子煉藥案、私書自印案等大案,激得民怨沸騰。
地方常有起義,活死人大軍一批一批地進駐郡縣,悉數將其壓下。
洛安山、幽雲堡、玄機閣等幫派組織,因為早年間死的人太多了,此時反倒保守為上,時常暗中走動。
謝無憂名叫謝歡,小名無憂,學會看書識字後他到處鼓勵人們叫他謝懷安。久而久之,謝無憂這個名字就成了只有親近之人才知道的曾用名。
謝懷安五歲時就被他師父提著下山,結識比他大兩歲的裴修儀。
兩人俱是早熟的人,一個機敏聰慧天真爛漫,一個從小被塞著千碑窟的血淚史,一見面,裴修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