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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得不得了的口氣,匡正不慣他毛病:「我夠剋制了,」他扔上燉盅的蓋子,叮地一聲響,「只親了一回,嘴,別的地方一下沒碰。」
他一竿子把話捅到底,應笑儂反而沒話說了。
匡正是什麼人,他要是存心,寶綻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應笑儂猜測,他這回多半也動了真心:「寶處他不是外頭那些小姑娘小小子,他……」
「我懂,」他單純懵懂,經不起傷,「放心吧,」匡正給他保證,「我不動他,讓他一門心思,先把戲唱好。」
說實話,應笑儂很驚訝,指望匡正這種情場老手對寶綻手下留情,他想都不敢想,說到底,寶綻連人帶心都在人家手裡攥著,他一個旁觀者就算火上房又能怎麼樣,只能把語氣放軟:「謝啦……匡哥。」
這是他第一次叫匡正「哥」,那麼烈的性子,為了寶綻,也不得不服軟。
匡正把目光從戲牌子上收回來,向前走進劇場,觀眾席上光線昏暗,舞臺上卻燈光璀璨,應笑儂扮的天女頂著滿頭珍珠水鑽,鬢花、雲肩、腰裙隨著旋轉上下翻飛,手中一條一丈六的彩虹色綢帶,活了一樣,在半空中蜿蜒。
祥雲冉冉婆羅天,離卻了眾香國遍歷大千。
諸世界好一似青煙過眼,一霎時來到了畢缽巖前。
明艷動人的一齣戲,匡正想就近找個座兒看,眼神一掃,發現第一排中間有個空位,在密密匝匝的觀眾中顯得很突兀。
「你是這戲樓的第一個觀眾,」寶綻迷離的醉態忽然從記憶深處浮現,一束光、一滴水那樣動人,「這個座兒,我永遠給你留著。」
匡正猛然記起,一排一座,那是他的位子。
這麼長時間了,寶綻一直給他留著,他卻一次也沒有來。他怪自己粗心,迎著光走上去,卓爾不群的高個子,奢華筆挺的長大衣,引來眾人側目,走到那個位子前,他看上面粘著張紙條,寫著「預留」兩個字,於是脫掉大衣,正身坐下。
「綠柳枝灑甘露三千界上,好似我散天花粉落十方,滿眼中清妙境靈光萬丈,催祥雲駕瑞彩速赴佛場!」
應笑儂甩起彩綢,一個回眸,在五彩斑斕的綺色間看見他,唇邊隱約掛上一個笑,小碎步走到下場門,鷂子翻身下蹲亮相,七彩的綢帶在身後緩緩落下,彷彿真是天上仙家,輕踏在一片騰起的雲霧之上。
臺下是轟然的彩聲,應笑儂斂袖下場,進後臺,見寶綻正靠在桌邊喝茶,他湊過去低聲說:「你哥來了。」
「誰?」寶綻沒反應過來。
應笑儂朝他擠眼睛:「姓匡的。」
寶綻愣了一下,別過頭:「別瞎說。」
「真的,」應笑儂把他往側幕拽,「你看,最帥的那個,一排一號。」
一排一號,寶綻的心狠狠動了一下,像個偷偷打量心上人的姑娘,倚著側幕往下瞧,匡正真的坐在那兒,穿著一件落日色羊毛西裝,領帶結下少見地套著一個鑲鑽的金屬箍,遠遠看去,微微閃光。
他來了,寶綻的心勃勃跳動,「小儂,」他急切地說,「小陳唱完,我上。」
今天沒寶綻的戲,這兩天排練他狀態不好,聲音憋在喉嚨裡出不來,「你行嗎,」應笑儂怕他逞強,「這可不是市劇團,是咱們主場!」
這要是砸了,如意洲真別混了,「我行,」寶綻篤定地說,有當家老生的凌然氣,「甘露寺,清唱。」
應笑儂愕然,前天在市劇團就是甘露寺,同一齣戲,前腳栽了後腳就撿起來,他真有這個把握?
陳柔恩在臺上慨然唱著「
拋下了母子們苦度光陰」,寶綻靜靜坐在後臺,閉著眼,想著匡正,這齣戲他只給他一個人唱,他喜歡的人,他的一排一號,他要讓他看看,自己這樣的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