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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他的主意,恨不得池小秋這一輩子,離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宦之家遠遠的,待他功成名遂之時,便能護她周全。
可池小秋不是一株花,一架藤,一支玉簪,一把摺扇,甚而不是往日他認識的任何一種女子,池小秋生就男兒義氣,最是有主意,活潑而有生氣,便如同鹿跳泉心的水,從中心冒出來,又從半空中灑落成漫天珠子,一顆顆的,剔亮,透徹,時時刻刻不曾停歇。
莫說他如今與她無甚關係,便是有了關係…
一瞬間,鍾應忱被自己漫然飄散的思緒驚了一驚,忙收攏了,不敢再想。
脂油在鍋裡化了,放入椒鹽,把篩出來的米粉重新倒回鍋裡,又炒了一遍,這回出鍋的米粉便滾上了油,香氣濃烈。豬肉選肥瘦相間的,恰好是一半精肉,一半肥肉的,更是正好,切成比骨牌更大的塊,在方才炒好的米粉裡一滾,肉便一塊塊把細勻米粉裹在了周身,變作淡黃色。(1)
池小秋將這些肉一塊塊在蒸籠裡頭碼好,剛要燒火來蒸,忽然看見了外頭瓷缸裡頭新買的荷花荷葉,池小秋一探手,毫無摧花折葉的自覺性,伸手過去,探進水間,直接一掐荷葉梗,躲在荷葉下小憩的黑裡金魚乍然失去了納涼之所,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來迴轉了好幾圈。
池小秋看了那兩條魚嚥了咽口水,後悔自己沒買些能吃的魚回家來。
籠屜裡舖上兩層荷葉,正好防著走油,又想起之前鍾應忱買回家來的荷葉包雞,池小秋便在荷葉之上又墊了一層腐皮,靜等它蒸熟。
鍾應忱蹲在灶膛前燒火,他儀態極好,明明是在挑柴火,卻好似在挑筆墨,襯得她這粗糙灶臺都多了幾分清貴。
池小秋不由一嘆,鍾應忱聞聲抬眼:「怎麼了?」
「好好的日子不過,為甚徐家要將姑娘送進宮裡?聽說宮裡有三千個娘娘,便進去了,天天餓著,有什麼意思?」
本來這宮中膳食好吃,也還有個盼頭,但聽得那皇帝也是個喜歡苗條人的,連這點好處也沒了。
若要徐三姑娘聽見了,必要握著池小秋的手叫聲知己。
「徐家最出息的便是去了的老太爺,如今三姑娘的父親,已在通政司參議位置上呆了十數年,再難寸進一步,她只有一個哥哥,年近三十還只是個童生,若是不搏一番前程,不過兩代便敗落了。」
滿門希望系在三姑娘一身,自然要處處小心。
池小秋對於徐晏然寄予深深的同情,只覺這小姐過得還不如她自在。
熱氣蒸騰,如一捧霧繞在籠屜四周,池小秋開了蓋,見肉色晶瑩油亮,顫巍巍粉糯糯,令人胃口大開,池小秋自家搛了一筷子,只覺其中瘦肉混著外間米粉清甜,又混著鹹香,肥肉丁點不膩,荷葉清氣浸透其間,解饞卻不油膩。
這樣的菜,便是拿去給徐晏然吃,油水也有限。
她還記著鍾應忱提點的,不要加太多餐,若真是那姑娘胖了許多,倒要受更多苦。
這菜試的她自己十分滿意,便又夾了一筷子給鍾應忱。
他兩手都是柴火灰,池小秋又催得緊,只得張嘴接了一塊。
「味道怎麼樣?」池小秋緊盯著他,眼睛晶亮。
鍾應忱嚼了兩下,他慣常不愛吃肉,但自從遇著池小秋,哪裡能看著他每天對著青菜杆子蘿蔔纓子吃飯,各種做法頓頓不少肉,各色新出的菜品也逼著他嘗,只道要找個人試菜,吃著吃著,便習慣了。
他抬眼正要說話,卻忽然觸到池小秋手裡的筷子。
方才,池小秋也用過。
嘩得一聲,彷彿有什麼在他心裡瞬間燒開,霎時燎起一片暗紅火海。
方寸大亂。
當得一聲,手裡的柴火捅到了旁邊門窗,鍾應忱撂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