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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的“譚代武將軍”的親侄子。他由此偷嚐了領導領導的滋味,而領導也很快在他身上看到了革命家遺傳下來的某些優良品質。他還把興安村的枕邊故事稍加整理,弄成短小精悍的葷段子,並設法使它們聽起來更加文雅、悅耳一些,以便在會前的會場和會後的餐桌上充作提神的調料。這種精怪和素養彌補了他資歷的膚淺,使許多同志逐漸把他當成了革命工作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他也逐漸悟到了當幹部的一些訣竅,他知道農民做的比想的多,想的比說的多,而幹部則恰好相反。
半年後,禾機回到興安村主持生產會議時,已經染上了嚴肅認真裝腔作勢的怪癖,整日裡抬頭仰望星空,若有所思。因為視線的提高,他只能看見大人和遠處的高山,天上的日月星辰,而那些頑童和雞犬就難得上眼了。因為生於斯,長於斯,他對興安人就如同對自己一樣有著透徹而深刻的瞭解,可他卻時時刻刻想要顯示自己與興安人的區別,同時又不想傷害鄉情。他一會驕傲地宣稱自己是鄉親們的父母官,一會又謙虛地改口說是興安人民的公僕。總之,他不是興安人了。
禾機自以為談論的話題離興安人的生活越遙遠就顯得越尊貴。因此,他避口不談身邊熟悉的一切,專挑國家大事當家常拉。他在臺上發言時也換了副喉嗓,發出帶有濃重鼻音的假聲,乍一聽有些彆扭,鄉親們還以為這就是標準的官腔。對這些變化,譚世林看在眼裡,喜在心頭。跟李秀說:“這孩子越來越有了領導的架勢,當幹部就該這個樣子,不要隨便與老百姓嘻嘻哈哈的沒規矩。”
李秀卻皺起了眉頭,她說:“只怕過幾年,他連興安話都不會說了。”這一點不幸讓她言中。兩年後,代文退休回到興安村時,禾機已經不再說興安話了。他說一口硬幫幫的安平話,因為他的頂頭上司是安平鎮人。
禾機還練就了面向普羅大眾公然撒謊而不露怯的膽略,那鎮定自若的神情足以讓上司放心令下屬起敬。他把收音機裡播報的新聞內容背下來當作每次主持會議的開場白,並因此贏得了一致好評。但這種努力也落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從此變得言不由衷。即使下了班回到家面對親人也是出口成謊,從不言真。好幾次主持會議時,禾機竟然在開場白裡搶先把領導準備說的話全說光了,害得那位老前輩如坐針氈,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
由此可見,禾機絕非一個只會安安分分聽話的下屬。他熱衷於開會和作報告,是一個充滿熱情卻毫無實幹精神的幹部。所以時間一久,興安人便戲稱他是“不幹”,有些膽大的長輩更是當面直呼他“譚不幹”。他到興安村駐點時,雖然什麼也不幹卻偏要向上級凸顯自己的政績。於是號令村民把全村所有正待收割的稻子連根帶穗移植到巴足塘腳下的十二畝田裡,只花了五天工夫就製造了畝產雙萬斤的奇蹟。還請來一大群戴眼鏡著草帽的記者,頂著炎炎烈日到田間拍照並作現場報道。村民們被組織起來擠在田頭的高墸�掀肷�叱�骸捌鉳硪�鍇Ю鉳恚�骰ň痛鞔蠛旎āR恍囊灰飧�匙摺8奶旎壞匾�謝� �
這件事令代文痛心疾首,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這位侄子是譚氏家族絕無僅有的一塊天生的官材。因為代文發現自身缺少的曾經令自己長年在政界捉襟見肘的各種潛質這傢伙都有:狡獪、虛偽、貪婪。。。。。。,他忿然不平地想:這種人要是再能得到提拔,那他的上司如果不是無知就是無恥。
一年後,代文的擔心變成了現實,禾機因為畝產兩萬斤的超人政績被破格提拔為關王廟公社書記。那時候,代文回家還不到兩年,身子骨還算硬朗,他自己也不服老,與年輕人一塊進山打獵,上樹採蜜,下田耕耘。家裡的耒耜耞芟,也並未生疏,樣樣使得溜轉。他還能像老朋友那樣一一叫得出每丘田的名字,諸如方丘啦、路下田啦、牛角丘啦等。他不僅找回了年輕時的感覺,彷彿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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