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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登基,大皇子卻沒有跟隨皇上一起進宮。那可憐的孩子險些被自己母親下手毒死,又看見絕望悲號的母親被人拖走,從此訣別。那之後大皇子就得了病,見不得生人,離不開他的屋子,誰要想把他抱出門半步,他不哭不叫,直挺挺就驚怕得厥倒於地,昏厥裡還陣陣抽搐。皇上心疼大皇子,不忍強接他進宮,留他在潛邸,由乳母和可靠的下人們照料著。所幸數月後,大皇子的病頗有好轉,皇上親自來接了他,將他帶入宮中。青蟬也隨同乳母等一起入宮侍候大皇子。
誰料大皇子入宮第一天,就瘋魔了似的衝撞皇后,幾乎闖下大禍。
皇上遷怒乳母等人看管不力,將侍候大皇子的人盡都被貶去做下役。
青蟬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苦熬了大半年,絕望認命之際,昭陽宮生變,皇后離宮,這滔天風波卻給了青蟬一個逃出生天的機會……作為皇后離京時一路隨侍的宮人,被遣來這殷川行宮,每日每刻青蟬都謹記著大侍丞單融的話。如今皇后終於要回宮了,一路隨侍的宮人,商昭儀也早選好了,卻沒有人提及她的去向。
商妤以為自己是今晨起得最早的人,天色仍黑沉,便清醒過來,睜眼臥聽風雪聲,再無法入睡。起來獨自梳洗,仍不慣讓人服侍。想著天明就要動身,寥寥然四顧這住了兩年的居處,除了那幾冊書卷,也沒什麼可惦念著帶走的。
那個稍存惦念的人,又被留在這裡,雖是暫留,可世事無常,時局多變,誰知下一回相見又是何日何地。豆蔻年華裡暗暗窺看過的青衫背影,如今已兩鬢霜華,想來怎不唏噓。
躑躅良久,商妤對鏡理好鬢髮,繫上裘絨披風,攜了那管玉笛,悄然步出殿外,也不要宮人跟隨,自己挑一盞宮燈在手,緩緩行至南薰殿前迴廊下,卻一怔駐足——悠深縵回的宮廊彼端,也有一盞宮燈搖曳而來,執燈的人,正是青衫沈郎。
商妤一時怔了。
他也微微錯愕地望著她,旋而微笑,「阿妤,你起得這樣早。」
終於他不再聲聲喚她昭儀,商妤鬆了一口氣,低頭莞爾,「天明就要走了,阿妤特來向兄長辭行的。今日一別,仍要委屈你一個人在此……只望兄長珍重。」
「多謝你,阿妤。」沈覺望了她,亦自動容,「你放心,如今殷川行宮恰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匿身此間,靜待時機,與神光軍相策應,倒是偷來了一段逍遙。你隨皇后此番回京,更有驚濤駭浪要蹈過……無論如何,兩三年不見天日都忍過來了,眼下時機只在眉睫之間,復國雪仇之日,就快了。」
「是,阿妤謹記兄長吩咐。」商妤抿唇,「這支玉笛是故土之物,請兄長收下,聊作故人相伴。」
沈覺一時喉間發梗,默然伸手接過玉笛,觸手間,指尖與她的指尖輕觸上。
商妤縮回手,低攏袖中。
剎那相對無話,唯有庭中風聲拂動梅枝的颯颯
垂落的目光看著他手中宮燈那團暖暖光亮,商妤這才想起來問,「兄長早起,這是要去哪裡?」
沈覺臉色微冷,沉聲道,「行宮戍衛昨夜得了旨意,今日御駕起駕前,便要處死刺客任青。」
商妤悚然失驚,「不是要一同押解回京待審嗎?」
沈覺緩而沉地搖頭,「君心似海,虛虛實實。」
即便四下無人,仍防隔牆有耳。
皇上不殺任青,是意料之中,以他之審慎縝密,未見得肯信離光的供詞,刑訊再三難免,在他疑慮消除之前,離光不能死,一旦死無對證,便讓皇后的遇刺更顯得可疑;然而商妤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皇上竟在這個關頭,改變主意,要處死離光。
第十一章 下
晨窗下,鸞鏡倒映儷影深。
瓔珞鳳冠籠上雲鬢霧髻,娥眉勻掃似春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