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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疏離與表面的厭惡和冷漠,都只是想得到那人的一個注視。可是這一切的偽裝都在那人日漸虛弱的身體面前潰不成軍,害怕失去他的恐懼日漸增長,他不惜付出極大代價找來姜玉書為他醫治。半年來,強壓下心中的相思之情,他以為只要自己坐上那個位置,就可以將心中的愛意盡數說出來,最後卻發現這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還沒有開始,已經落幕。
此後許多年,祁琛禹時常夢見,竹林中,清茶古書,男子身量單薄到堪稱羸弱,眉眼清峻,著一身素白衣衫,臉色唇色是如出一轍的蒼白,容貌昳麗如仙,出塵絕世,卻不知想到了什麼,赫然一笑。好看的人的笑容殺傷力很可怕,常年冰冷的好看的人一旦笑起來,殺傷力更是呈幾何倍數增加。那一笑,宛如崑山化雪,十里春風。
只不過,這驚艷一笑竟成了他對司衍最後的記憶。此後夜間輾轉反側,再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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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喪於太初元年的第一場冬雪。
霜雪飛花,消融枯萎,再無蹤跡。
午後陽光煦煦,書房內茶煙裊裊,司衍右手撫在書捲上,食指微微抬起,時而皺眉抑或沉思。午後的陽光斜入枕花格的窗欞照在他的側臉,容顏愈發美得不真實。
他虛虛咳著,咳出一大口血來,他用懷裡的手帕擦乾嘴角的血,手指顫抖的厲害,差點抓不穩幾乎沒有什麼重量的手帕。
子書站在書房外,疑惑地歪歪頭,「外面怎麼突然下起雪了啊。」
過了一會兒,他又道。
「多加個炭盆吧,下雪了啊。」公子身子這麼虛弱,下雪天肯定會感覺到冷吧。
只可惜房中的人,在一點一點的枯萎,伏在書桌上的身體已經漸漸冰冷,沒有了呼吸,離開的悄無聲息,沉靜的面容像是陷入了沉睡。
慕晚音始終記得父親教導她的最後一句話,「晚音,不必顧忌,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父親的那時候已經病的很重了,只是他向來從容淡然,就是病的再重也不會將脆弱輕易顯露出來,讓她覺得父親依舊是那個強大溫柔的父親,依舊是她身後保護著她的盾牌。
她從顧朦口中聽到了一個與燕朝完全不同的朝代,那裡的人,平等自由,有著自己的驕傲和強大。她羨慕顧朦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她想要離經叛道,辦一所男女混合同上的學院,想要讓民間所有渴望學習的孩子都有學堂可上。
父親將燕朝四大書院旬陽書院交給她去改辦成她想要的書院,將慕家所有的產業交給她去實現自己異想天開的設想。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父親無條件的全部的信任和支援,甚至她根本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十六年前,京城的世家夫人,夫家一朝獲罪被抄,丈夫與她合離保全了她,無人收留的她迫不得已投靠在江南居住的丈夫的友人,彼時她已經懷有身孕。誰料生她時難產大出血致死,而慕家公子慕少艾替死去的好友養育了這個遺腹子,隱瞞了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將之看成親生女兒撫養。
原來這才是為什麼府中不允許談論慕晚音娘親事情的真相,因為她是罪臣之女,身份洩露就有死亡的危險。可當司衍死後,他還是將事情的真相都告訴了慕晚音。
窗外寒風中,雪輕盈地從天空飄落,一片雪花靜悄悄穿過窗戶,落在站在窗前的慕晚音的髮絲上,慢慢融化,她悵然地想,最後一個親人也離開了,如今她也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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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書已經不記得他是如何將司衍的屍體從慕府重偷了出來,帶回神醫谷的了,他只是固執的認為司衍一直沒死,直到三年後的現在,他還是如此認為,他姜玉書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神醫,能生死人肉白骨,假以時日也一定能救活司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