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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學會了去作什麼,可是現在又會有誰接受呢?要是苔絲還沒有去德貝維爾家以前,就努力按照她自己和一般人所知道的各種各樣的警句格言前進的話,她肯定是不會上當受騙的。可是,對於這些金玉良言,在它們大有益處的時候,苔絲沒有能力、其他的人也沒有能力領會其中的全部道理。苔絲,還有許許多多別的人,可能會用聖奧古斯丁的話譏諷上帝:“你提出的是一條很好的路,但不是一條讓人走的路。”②
①羅傑·阿斯坎(Roger Ascham,1515…1568),英國散文家,曾做過英女王伊麗莎白的老師,上文引自所著《論教師》(The Scholermaster,1570)。
②聖奧古斯丁(Saint Augustine,354…430),曾為希波主教,主要作品為《上帝城》和《懺悔錄》,是馬丁·路德和喀爾文教的思想先驅。
在冬季的幾個月裡,她一直留在父親的家裡,或者拔雞毛,或者給火雞和鵝的肚子裡裝填料,或者把以前鄙夷地扔在一邊的德貝維爾送給她的一些漂亮服裝拿出來,改成她的弟弟妹妹們穿的衣服。她不會寫信給他,要他幫助。但是,在別人以為她用勁幹活的時候,她卻經常把兩手抱在腦後,在那兒想心思。
她用一個哲學家的思想去回憶一年中從頭到尾的日子;她回想起在特蘭裡奇的獵苑的黑暗背景中,毀了她的那個不幸的夜晚;回想起她的孩子出生和死去的日子;也回想起自己降生為人的那一天;還回想起那些因為與她有關的事件而變得特別的日子。有一天下午,她在對著鏡子觀看自己的美貌的時候,突然想到還有另外一個日子,對她來說比其它的日子更為重要;那就是她自己死去的日子,那個時候,她所有的美貌就要化為烏有了;這一天悄悄地躲在一年的所有日子裡,誰也看不見它,她每一年都要遇見它一次,但它卻不露痕跡,一聲不響;但是這一天又肯定不會不在這一年裡。這個日子是哪一天呢?為什麼她每一年都要遇到的與她相關的那個冷酷日子,她卻沒有感覺到它的冷意呢?她的思想和傑里米·泰勒的思想是一樣的,就是認識她的人在將來某個時候會說:“就是在——在今天,可憐的苔絲死了。”他們在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也不會想到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在歲月的長河中要註定成為她的人生終點的那一天,她卻不知道它究竟在哪一個月,在哪一個星期,在哪一個季節,在哪一年。
苔絲的思想幾乎是發生了一次飛躍,從一個單純的姑娘變成了一個複雜的女人。她的臉上融入了沉思的象徵,她說話的聲音裡偶爾也流露出悲劇的音調。她的眼睛越長越大,也越來越富有表情。她長成了一個可以被稱作美人的人了;她的面容嫵媚,引人注目;她的靈魂是這樣一個婦人的靈魂,有了近來一兩年的紛亂經驗但是沒有因此墮落。要不是世俗的偏見,這些經驗簡直就是一種擴充套件心智的教育了。
她近來離群索居,所以她的本來就不為人所知的苦惱,現在在馬洛特村也差點被人忘記了。但是她現在已經看得明白,在馬洛特村她的心情是永遠也不會真正變得開朗了,因為她們家企圖去認本家所遭到的失敗是路人皆知的——而且她們的家其至還有透過她去同富有的德貝維爾家聯姻的企圖。至少在漫長的歲月抹去她對這件事的敏感意識之前,她是不會在馬洛特村感到心情開朗的。不過就是現在,她仍然感覺到希望,生命的力量仍在她的身上熱烈地搏動;也許在一個不知道她的歷史的地方,她還會愉快起來。逃避過去和逃避跟過去有關的一切,就是要把過去和過去的一切消除掉,要做到這一點,她就一定得離開這裡。
她向自己發問,貞潔這個東西,一旦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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