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思(五)(第1/3 頁)
終於啟行了麼,停下來的車子在馬蹄踏踏聲中,再次發出了咕嚕嚕向前的顛簸和震動。
緊貼在狹小黑暗空間裡只留幾隙餘光的馬思雲,也再次鬆開手中握持的短刃,然後又覺得身上數處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再次的抽痛和慢慢浸濕起來。
其中肩上的刀傷,那是他在一處酒肆當中裝成送酒的堂人,冒死突入一眾扈從當中,親手刺死一名草賊大頭目時,被垂死掙扎的對方所留下來的紀念;而位於肋下的箭創,則是在他掩護另幾名同伴,摸入草賊高層想好的私宅大殺亂殺時,被趕來草賊弓手齊射射中的結果。
當然了,對於曾經習慣了與屍體和死人為伍的他,這些狹促侷限的困難和身體上的額煎熬,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麼。
他原本只是揚州地方大族李氏中,一個只知其母不知乃父的奴婢,多次偷情和野合之後留下的孽種,理應很早就被趕出門去自生自滅;因為生的又有些形貌迥異,而被即將出仕的李公家將給看中挑了去,以家生子的身份開始自小操習武藝和兵械。
進而在一眾背景相近的同齡人當中,以對自己和他人都足夠兇悍、狠利的卓異表現脫穎而出,就此跟了那名家將姓馬而當作徒弟來培養;因為自小就被輸灌以尊卑有別,為了主家安危不惜此身的「忠義」信念,
因此,從十五歲親手殺了第一個抗租逃匿的佃戶起,就開始用在打擊李氏大族的對頭和剪除異己之上,以毫不留有餘地的果決作風,而迅速壓過那些老人一頭,而被派到了李公的身邊來。
至少在他的眼中,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無論是貴庶良賤之屬,其實和挨宰的豬羊並沒有什麼兩樣;只要被割開了喉嚨或是砍掉了手腳,就會流血,就會慘叫,就會哭泣和哀求、告饒,乃至屎尿齊流的變得汙穢不堪。。。
最終在殺掉了一名礙事商人滿門之後,他也得到當主李公的賞識和親自嘉勉,嫌他原本的馬雲、馬阿大之名不好聽,而多賜了一個思字;還一時興起的讓自己的侍女九秋,替他完成男人的啟蒙,而第一次體會到了女色的滋味和個中的美好之處,這也是他刻骨銘心感懷再三的莫大恩德啊。
雖然他在事後不久,又因為洩露主家機密出奔的理由,被下令親手扼殺肢解了這個曾經飽嘗滋味的侍女,而將九秋那死不瞑目的頭顱帶回來復命,才知曉並沒有什麼洩密和出奔,這只是對他是否忠心可靠的一次合格試探而已。
因此,現如今他們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死難的李召公、李使君報仇,而伺機潛入廣州城內準備刺殺草賊之首的黃逆;也可以說是早已經安排好一切後事而不惜捨棄一切的死士了。
按照那些大人們的說法和評價,於這汙濁不堪的當世而論,他所侍奉這位李使君可是朝廷諸位藩臣當中,為數不多的清流出身,也是享譽文壇的高雅人士,除了家人較為貪瀆而善於聚斂,每年都要從廣府之地送走幾車「機要公事」之外,簡直就是國朝忠君愛國的典範了;
之前為了保全嶺外危在旦夕的局面,他真是殫精竭力而不惜與草賊黃逆虛以委蛇周旋一二,然而只恨當朝諸公不識苦心反而下詔斥責,結果就是廣府數十載經營下來的官軍,一朝盡沒而淪於賊首。就連這嶺外最重要的財賦重地,海陸轉運的樞紐和南海第一大通商口岸,緊接淪入了草賊的掌控之中了
因此,作為曾受李公之恩的他們紛紛聚集在了這裡,乃是為了和那些依舊衷心國朝的良善義士們匯合,以獲得這些地方出身人士的協助和支援,師法古時荊軻聶政之慷慨壯哉故事,讓這些卑賤不知廉恥的草賊們,知道什麼叫做血濺三尺的匹夫之怒。
雖然,那些草賊們之佔據了廣州城名面上可以看到的地方,但是在陽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和官府治理不到的地下世界裡,卻是依舊還在按照某種傳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