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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週一早上, 人還沒到上班醫院,教授的電話就先打了過來。孟枝放下手裡的豆漿,示意沈星川先別說話, 然後才接通。
簡單的幾句話的功夫,基本上是教授在那邊說,孟枝只回答「嗯」「行」「好的」,寥寥幾句,電話便結束通話了。
沈星川閒聊著問:「誰啊?大清早的。」
孟枝說:「教授打來的, 說趙醫生家臨時有事請假了, 今天原本要他上的手術換我去當三助。」
沈星川略一點頭, 又看她擰著眉頭,連豆漿也不喝了:「很難嗎?我看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孟枝輕嘆了口氣:「難。」
病人是週五收治的,今年剛好七十歲, 動脈粥樣硬化引起的主動脈夾層,是救護車送進醫院的,來的時候意識已經模糊了。保守治療了兩天,病情基本穩定下來, 今天可以做手術。本來這麼大的年紀,症狀突發且嚴重,自身又有基礎病, 教授是不太建議做手術的,因為病人自身的身體情況很可能撐不過整個手術過程。退一步來說,哪怕這次成功了,病人也可能只延長一至兩年的壽命。
但是家屬態度非常強硬,強烈要求做手術。甚至在教授說出種種顧慮的時候, 哭著跪在病房裡頭一下又一下的磕頭, 一邊磕一邊祈求, 希望教授能給病人把這個手術做下去。孟枝當時就在邊上,哪怕在醫院工作了有一段時間,生老病死也見過了許多次,仍然感覺到鼻酸。教授當時態度比較強硬,最後只能妥協,承諾家屬會聯絡科室召開評估會,只要院方會議透過的話,他就願意主刀。
中間流程不表,最後結果就是,手術被安排到今天下午五點,教授主刀,科室另外一個主任醫生一助,副主任醫生二助,孟枝頂替趙博文上三助。
車停在醫院門口,孟枝下車的時候說:「對了,手術時間得幾個小時,我今天下班估計就晚了,你不用來接我,我結束後自己乘地鐵回去就好。」
沈星川問:「大概多久?」
孟枝說:「四五個小時吧。」
沈星川下巴微抬:「知道了,到時候來接你。」
孟枝:「……」
教授早上排了半天的門診,孟枝跟著學習,下午基本沒什麼事,一直到五點,手術正式開始。
病人的隨行家屬眾多,大概六七個人左右,孟枝來不及細看就跟著進了手術室。無影燈開啟,監測器上好,麻醉師開始進行麻醉。十分鐘左右,麻醉劑起了效果,手術正式開始。
當初科室會診的時候,考慮到病人的年紀和實際情況,手術方案定的是微創介入,透過股動脈穿刺,將主動脈覆膜支架植入破口處,完全封閉破口起到封閉夾層。手術整個前半段都很順利,但是放入支架的時候,監測器突然發出尖銳的報警聲。
孟枝原本就留意著監測器數值,因而警報聲響起,她只是短暫的晃神了一下,便快速鎮定下來。
「血壓持續下降!血氧飽和度66!」
「止血鉗!」
「血壓脈搏繼續下降,病人瞳孔擴大!」
「取出支架,快!」
……
整個過程,孟枝頭腦一片空白,完全是憑藉著本能反應來做反應。一直到監測儀器的陣鳴聲變成持續不斷的「嘀—」,螢幕上原本高低起伏的曲線也隨之變成一條筆直的線條,宣告著一條生命的徹底消逝。
不知道是誰先說了一聲 「手術失敗了。」
孟枝的理智逐漸回籠,監測器的聲音好像被刻進了耳朵裡,在裡頭一直響著,經久不散。直到離開手術臺,才慢慢消退。
手術室的燈光熄滅的那一刻,在外頭等候的家屬便圍到了門口。門開,教授第一個走出去,孟枝和其他幾人跟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