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錐(第2/3 頁)
沈巍呼了口氣,背對著其他人側身躺下去,片刻後,他的呼吸放得又慢又平穩,就好像是已經睡著了。
可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睛卻一直睜著。
藉著夜裡不知哪裡的微弱的光,他就這樣一直看著趙雲瀾,似乎準備盯著他的睡顏看上一整宿。沈巍腦子裡那根筋繃得太緊,此時終於忍不住放縱了片刻,他緊貼著趙雲瀾躺著,思緒一發不可收拾。
想象著自己伸出手,抱住那具溫暖的身體,親吻他的眼睛、頭髮和嘴唇,品嚐過他全身,擁有他的一切。
沈巍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顫抖起來,他的渴望就像快要凍死的人渴望一壺熱湯那樣濃烈,可是他一動也沒動,就好像……只是在心裡想一想,他似乎已經非常滿足了。
大慶在汪徵旁邊縮成一團,尾巴一甩一甩的,等深更半夜,它認為所有人都睡著了的時候,才小聲說:“院裡埋的到底是屍骨還是人頭?都是什麼人?”
汪徵的塑膠臉藏在兜帽裡,好一會,才回答說:“是頭,瀚噶族向來都有砍頭的傳統。”
大慶忍不住問:“瀚噶族究竟是怎麼滅亡的?”
“那個小姑娘說是因為近親繁殖。”汪徵說。
“別拿糊弄傻丫頭那套糊弄我,連馬群都能避免的問題,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時間長了會意識不到?”大慶不耐煩地顫了顫鬍子,“而且少數民族很多都流行一夫多妻,所謂‘不與外人婚’,也不過就是女不外嫁,以及男人不娶外族做正妻而已,哪會那麼嚴格?再說,一個民族又不是隻有兩三戶,好歹就出五服了,也不能誰和誰都是近親吧。”
汪徵低下頭看了它一眼,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輕輕地說:“你只是一隻貓,吃你的貓糧小魚乾就行了,想那麼多人的事幹什麼?”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任何一個剛剛進入特別調查處的人見到汪徵,都懷疑她還不到二十歲,長了一副小丫頭的模樣,少女氣很重,可是這時她遮住臉,說話的樣子卻那樣的老氣橫秋,像個年紀很大的人了。
大慶趴在地上,受貓的本能驅使,它隨著汪徵的動作舒服地眯起了眼,可並沒有閉上,反而是盯著某個地方出了神。
夜色漸濃。
山上的小木屋裡靜謐一片,慢慢地只剩下輕緩的呼吸和高高低低的呼嚕聲。
就在剛過午夜的時候,趙雲瀾忽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正好撞上沈巍摘了眼鏡之後愈顯溫柔的眼神,沈巍有一瞬間的慌亂,掩飾性地垂下了眼睛,好在趙雲瀾並沒有在意,他無聲無息地坐了起來,仔細地聽了一會,然後回頭把食指豎在嘴邊,對沈巍比劃了一個“別出聲”的手勢。
趙雲瀾從睡袋裡鑽了出去,撿起手電筒,往外走去。
大慶“喵”地一聲躥了出去,緊緊地跟上他,沈巍猶豫了一下,到底不放心,也跟著爬了起來。
一出門,趙雲瀾就發現了,手電是多餘的。
因為遠處的整個山谷都在燃燒,就像招來了來自天外的火種,一邊是佈滿冰雪的寒山,一邊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他們身處數千米外的山頂上,都彷彿能聽到那烈火裡傳來的嘶聲慘叫,能感覺到烈火灼燒過面板的尖銳的刺痛。
一片天都是橘紅色的。
他們好像已經不在人間,那被烈火席捲的山谷在極度震撼中讓人心生恍惚,簡直能忘了這是什麼時間,自己在什麼地方。
整個院子都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地面跟著震顫,堅硬的凍土上裂開大大小小的口子,露出地面下埋葬的大大小小的骷髏,它們有大有小,有的年頭長,有的年頭短,顏色不一,漸漸地被震出了地面,一個個閃著空洞的眼睛,一陣細碎的骨頭碰撞聲之後,它們好像被人擺過,全都面向了同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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