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第1/2 頁)
「對,請問出口要怎麼走?」
「這裡的路有點複雜,常常會搞得人一頭霧水,實在應該在牆上貼一張大地圖才對。來,請往這裡走。」
我感覺導盲杖突然遭到拉扯,一時之間差點摔倒,趕緊說:「請不要拉這根棍子,很危險。」
「哎呀,真是抱歉,是我一時心急。」
對方放開了手,於是我將導盲杖的前端放回地面上。
「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讓我抓著你的右手肘?」
「我都這把年紀了,手肘像枯樹根一樣,如果你不介意,請抓吧。」
我用左手抓住老婦人的右手肘,一邊敲打右手中的導盲杖,一邊跟著她前進。老婦人似乎左足微跛,走路慢條斯理,令我感到安心。
「你也是遺孤嗎?」
「不,我是遺孤的親人。」我說。
「你的家人們一定也吃了不少苦吧?我不是遺孤,是遺婦 [1] 。當年在東北——」
老婦人邊走邊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自己的過去。我抓著她的手肘,無須花太多心思在注意環境上,因此可以一邊走一邊聽她說話。
「——日本戰敗後,有很多日本女孩像我一樣為了活下去而嫁給中國人。不僅能求得溫飽,連自己的家人也能受到照顧,當時哪個日本女孩會拒絕?」
老婦人接著對我解釋,當時的中國還存在著「童養媳」的風俗,許多人會事先買下將來要作為妻子的女童。在一九五〇年的《婚姻法》明文禁止這種做法之前,買賣婚姻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我為了親人著想,只好嫁給了東北人。當時就算是在日本的農村,為了維持家庭生計而結婚也是常有的事,窮到必須賣身的少女更是不少,因此我並不特別感到排斥。」
說起結婚,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從前我曾詢問哥哥為何一直不結婚,他遲疑了許久後回答:「一個當不成日本人也當不成中國人的窩囊漢,怎麼討老婆?」
然而,已婚的遺孤相當多,大多數都曾娶過或嫁過中國人。哥哥年過七十依然未婚,恐怕有難言之隱。例如,因為某種緣故而必須躲避追蹤的假遺孤,當然不適合擁有家庭。
哥哥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麼?
「我在一九八五年剛回國時,日本對我來說簡直像外國一樣。」老婦人接著說,「但是到了夏天,我看見大家在跳盆舞 [2] ,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直到那一刻,我才深深體會到自己回到了祖國。」
「——你一定有過許多悲慘的遭遇吧?」
「為了善加利用這些經驗,我在這裡接受遺孤們的諮詢。如果你的家人有任何這方面的煩惱,歡迎來找我聊一聊。我每星期的二、四、六都在這裡。」
「咦?你也是援助團體的職員嗎?」
「是啊,我是這裡的義工。」
既然她也是職員,或許有機會——
「請問——周圍有沒有可疑人物在偷聽?」
「咦?可疑人物?」老婦人停了下來,我感覺到她的手肘晃了幾晃,「這裡一個人都沒有。」
「是這樣的,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說吧。」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當初跟我在同一個開拓團裡生活過的人?」
「這個嘛——可以查名冊,上頭記載了所有查得出來的資料,包含開拓團各家族成員的姓名、性別、出生日期、籍貫、出發日期、開墾地點、後來的下落等等。」
「你能幫我查一查嗎?」
「當初是以同鄉組團為原則,團員們在歸國後大多有所往來,要找到從前的舊識應該不難。」
「剛剛那位比留間先生不肯幫我查,因此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