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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陣咳喘,兮禾候在繡屏邊,聽著天家父子的家常,越來越怪誕兇險,有些不敢上前伺候。
“朕殺了那母子,你大哥豈不是也嫉恨朕?”
“父皇英明,有大哥守著皇城九門,四弟就算從那千丈崖下爬了起來,也進不了曦京城!”
“你用了多少人去殺你四弟?”
“八百京畿射擊精銳,加三百柳家功夫暗衛,于山路兩側潛伏,重圍,狙擊,毒箭,絕無生還之機。”
“你……”
“四弟墜崖身亡,父皇痛失愛子,急召兒臣進宮,傳位,大薨。”寧王看著父親那張氣急的臉,一字一頓地說來:“所以,今日太醫院給父皇的湯藥裡,特意加了些安眠之物,今夜兒臣前來,是來等您的……遺詔的。”
說完便跪拜下去,額頭點地,不動了。
兮禾早已聽得心如擂鼓,強按下胸中狂濤,殿中一片沉寂,皇帝竟沒有再訓斥那狠絕的逆子,半響,出聲喚她:
“兮禾,你過來。”
她趕緊挪步上前,只覺得腳步輕浮,高高低低,經過寧王身側,似乎還重重踩在了那雙平放額前地面的手上。
“陛下,要不要傳各宮娘娘和諸位殿下?”她見著皇帝氣若游絲模樣,琢磨著是不是臨終之人,想要見見親人,擅自開口問道。
“罷了,何必讓他們見到朕這般模樣,各人自有造化,自求多福吧。”皇帝行至終了,撒手凡事,任寧王在一邊跪著,像個起了興致的稚童,笑對兮禾說道:“你把那日的《採桑女》找來,再給朕念念。”
兮禾趕緊在殿裡尋了那傳奇本子,跪至榻前,調整心緒鼻息,開口一句“離家去國整整三年”念來,聽得自己的嗓音在空曠殿中迴轉,不禁鼻子一酸,接下來的念詞漸漸就帶上些哭音。
皇帝聽得皺眉,指尖微動,想是要來撫她臉,終又無力放下了,“別哭,孩子,這《採桑女》,你姑姑定會喜歡,我想去見她了,我冷落她十年,還她皇陵相守千年。”
兮禾強擠出笑,點點頭,逐句地念來,沒聽到皇帝如往常般附和,抬頭想看看他有無在聽,見那老人已經閉上眼睛,睡過去了。
她看著眼前平靜的蒼老容顏,心下竟也出奇地平靜下來,聲音裡漸漸褪了哭音,清朗起來,卻不知自己是在重複方才的念詞:“看這一江春水,看這清溪桃花,看這如黛青山,都沒有絲毫改變,也不知我新婚一夜就別離的妻子是否依舊紅顏?”
寧王聽出些問題,抬起頭來,又起身來探了探皇帝的鼻息,彎下腰來,對她說:
“父皇晏駕千秋了。”
“我知道。”
“你可以停下了。”
“等我念完,陛下聽得見的。看這一江春水,看這清溪桃花……”她就那麼跪在榻前,用清亮聲音,混亂地念著。
寧王拿她沒轍,在殿中走了幾個來回,又出殿去,稍傾折回來時,手裡提了劍,進來見她還在榻前跪著,便衝上前去,搶了她手中的書,扯起她胳膊,將她拖拽到外間來,往地上一放,兮禾方才跪得久了,雙腿本就麻癢痠疼,被他一扔,索性就賴坐在地上了。
寧王那劍尖在她臉側招呼:“傳位遺詔在哪裡?”
“沒有遺詔,東宮本是儲君,陛下昨日命太子監國,便是給了東宮正名。”兮禾伸出指尖,小心地將那寒光劍影推開一點點。
“有也無妨。”寧王收了劍,蹲下身來,用手捏住她雙頰,“你不是秉筆掌印的御前女官嗎,你來給本王重新寫一道便是。”
“寫什麼,寫殿下您弒君殺弟,篡位逼宮?”兮禾抬手打落了那手,拿話激他。
“你方才也聽到本王說了,陛下失子悲痛,傳位於本王。”寧王卻不惱,耐心地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