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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師祖是禪宗北派嫡支,你隨我幾年,大約也略為知道。我且再給你說一說禪宗分南北兩支的故事:
“禪宗的五祖弘忍,號稱黃梅大師,開山授徒,門下有一千五百人。五祖傳法時,要眾弟子各作偈語。當時首座弟子神秀寫的偈語是:‘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眾弟子都認為是最好的‘悟道’語,但另有一位廚下的春米僧人叫做慧能的聽了卻不以為然,請人代寫了四句偈語道:‘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五祖因這偈語更為超脫,就把衣缽傳給了慧能。”
“但這兩首偈語,其實是代表了兩派的主張,因此禪宗從此分為南(慧能)北(神秀)兩支。南派主‘頓悟’,不須講究修持,便可悟道;北派主‘漸悟’,就是說要一點一滴地積累,一天一天地求有進境,才能悟道。”
“後世的人多認為南支比北支高妙,其實不盡然,南支有南支的道理,北支也有北支的道理;但我以為北支比南支更切實際,因為生而悟道的人,或突然便能解悟的人,到底少有,而北支是主張‘時時勤拂試’的,比如面上的汙垢,你說是不是要天天洗面呢?”
“你不是佛門弟子,但我卻望你能記著神秀祖師的話:‘時時勤拂試,勿使惹塵埃。’尤其當自己有什麼迷亂的時候,更要想怎樣去拂拭掉心中的塵垢。”
柳夢蝶聽了這一番話,雖然覺得道理頗深,但不免覺得奇怪,師父的話,太像“臨別贈言”了,但她也不敢再說什麼話。
當下心如又說道:“你們且各自安歇吧,慧修明天會將兩口塞外慣行沙漠的健騾交給你們。”
但第二天,他們竟不能和心如話別了,柳夢蝶辭行時,見師父端坐蒲團之上,雙目低垂,已告圓寂(死)了。蒲團上還留給柳夢蝶一張“遺訓”,上面寫著:
“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了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能斷無明,真如可證!”
柳夢蝶也跟心如讀過一些佛典,知道“菩提”的意思便是“最高的道”,“無明”的意思便是指貪、嗔、痴三種情孽。心如所說的也是禪宗的根本主張,不是靠唸佛,靠信佛能求得“大道”(菩提)的,要求得大道,到達真善美的境界(即“真如”)就應該斬掉無明。
三年師徒,恩深義重,柳夢蝶自然少不了有一番悲痛,也記著了心如的話。但她在料理了心如的後事後,卻突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心如神尼的圓寂,在婁無畏還不覺得什麼。他知道一些有道僧尼,在風塵遊戲,享了遐齡,覺得世事無所牽心的時候,自行坐化,是常有的事。但柳夢蝶卻和他的感覺不同,她倒是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
她雖然還是一個小姑娘,而且正是生命力旺盛,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少女,對佛門空寂,自然沒有什麼“興趣”。但她到底追隨心如三年,多少懂得一些禪宗的規矩和習慣。禪宗是不說法,不著書,在覓得衣缽傳人之時,前宗就圓寂的。昨宵心如對自己說了那麼一番說話,而今就突然圓寂,她想莫非心如已把自己看成了“衣缽傳人”。自己是心如的弟子,但卻僅是俗家弟子,並非想傳她的佛家衣缽,難道心如的願望,是要自己像她那樣,遁跡空門?
柳夢蝶以往雖然對心如神尼頗為依戀,但她卻是專心向心如習武,而並不是對佛家有什麼興趣;她對蒙古草原,西藏鹽湖,雖也感到新奇,但叫她在荒涼的草原長住下去,她還沒有這份“耐力”。
這奇怪的預感使柳夢蝶很是不安,但也很快地消失了。她自己在心裡笑她自己:“傻姑娘,你不出家,誰還能叫你披上袈裟?”
在料理了心如的後事後,柳夢蝶又神馳於關內的原野了,她想到碧波撒濰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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