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建安二十二年春(第1/2 頁)
瑤伊對自己臉上的疤痕是否可以被完整的去除並不抱有太大的希望,自小開始的尋醫問藥大都是以失望為結束。
現在多少也不差這一回。
若非父親堅持,瑤伊實際上早就想要返回自家院子裡去,不再受這外面的奔波之苦,也不再受這世人或是探尋,或是憐憫的目光了。
世人每當聽聞她父親的名號之時往往對她帶著十分的敬畏與憧憬,而當知情人看見她摘下那面紗,露出這番醜陋的面容之後。
那之前的十分憧憬往往就會化為更加強烈的戲弄,釋然,甚至是歡樂。
總是如此,總是如此……
即使是那個號稱初雲州醫術最為高明的老道士,依然只能堪堪控制住她臉上傷疤的蔓延趨勢,僅此而已。
這樣的等待死亡的日子太漫長了,而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若是餘生皆要以此之法渡過,不渡也罷。
只是這次,似乎有了些許的不同。
建安二十一年的秋天,起了床的少女摸了摸自己那醜陋的褐色軟肉,突然間她的手掌一頓。
隨後少女便猛然起了身,也不顧身上只穿著件肚兜和褻褲,急忙取出那被壓在箱中的一面銅鏡。
這面銅鏡是她母親的遺物,除開這面鏡子之外,她居住的小院之內便沒有哪怕一面其它的鏡子。
就是用來洗手的水盆,那服侍他的婆婆也會在端上來之前在上面撒上一些當季的花瓣或是樹葉充當遮掩。
若是實在沒有東西可以撒在上面,就乾脆直接將沾滿水的熱毛巾用竹盤子送過來。
縱使是這面鏡子,少女也在其上纏繞了一圈薄紗,避免取出其懷念母親之時目睹自己那可憎的面容。
今日這面鏡子上的薄紗被少女第一次摘下,她藉著外間晨曦的微光,看著那面被打磨到可觀髮絲的上好銅鏡內的臉頰。
醜陋的疤痕依然貫穿了整張面頰,只是在下巴的位置上,一小塊褐色的軟肉微微褪去了一塊。
換作常人,即使是日夜照顧她的婆婆也斷然無法發現這細微的變化,但是少女每天夜裡都會用指肚輕輕撫摸那完好面板和褐色軟肉的邊界,以此告別自己的面頰。
這邊界上的哪怕一絲一毫的變化她都銘記於心。
銅鏡中的那塊面板雖然依然是褐色,但是顏色已經暗淡了下去,同時鬆軟似浮腫的質感也在褪去,現在摸起來就好像結了一層厚實的痂。
“小姐,小姐!”
少女忙手忙腳的動靜傳到了外界,那正做好了飯菜的婆婆聽見裡面的聲響立刻將手中的餐盤放下,快步衝入了房間之中。
壯碩的女子看著小姐手中的銅鏡,立刻慌亂了起來,不由得連叫了兩聲小姐。
每當小姐看到了自己的面容,便會受到一次刺激,有幾次甚至想要投井輕生。
“大夫什麼時候來。”
瑤伊擺了擺手,讓婆婆不要太過擔心,隨後小心的撫摸了一遍那陌生又熟悉的銅鏡。
在她小時候,她的母親總喜歡對著這面銅鏡為她打理髮髻,那個時候她的疤痕只是落在耳根的一塊形似梅花的小小胎記。
自從母親走後她的胎記就開始肆無忌憚的擴張起來,府中的鏡子也都收了起來,就連這面鏡子也被她用一層薄紗籠罩,縱使拿出來時也只敢隔著那層薄紗細細撫摸。
“前日先生已經來過了,看這日子菖蒲先生應該三日之後才會來,需要我去叫先生嗎?”
“不用了,今日先上藥吧。”
往日並不喜歡的上藥環節今日也變得充滿期待了起來。
少女躺在床鋪之上,隨著熱毛巾被拿開,那婆婆也開始用手肚小心的沾取了一點明黃色的藥膏,細細的塗抹在了少女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