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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五道口商場。”
大叔默默地走掉了。他一向被親戚們擁戴為眼光最準最毒的人,他一走,其他親戚也就各幹各的,沒再留心他了。我想,他們都沒花點時間問問秦紹和我是什麼關係,連打算什麼時候結婚的場合話都沒問,真是做門面都沒做好。
我想我爸媽真是悲哀。我爸有四兄妹,我媽有三姐妹,他們在我家成為暴發戶之前還能和我們有往來,反而有錢了又沒落了之後,親情卻忽然蒸發了。連最能博得同情的死亡也未能讓他們對我表現出一些起碼的關心來。
我甚至感激我現在肚子裡的孩子,讓我感到我不是一個人。
秦紹在旁邊,輕輕地握了握我的手。我看向他,他還是沒有轉頭回望我。我感到手裡傳來暖暖的溫度,覺得似乎又有了些力量。
流水宴席辦得非常糟糕。可能是秦紹負責的原因,他訂了很多平時喪事上難以見到的昂貴的食材和原料,雖然被當地的土著廚師做得不倫不類,但還是被大家發現了。流水席上一桌的人不走,而下一桌的人只好站在旁邊吃。整個院落裡都是熙熙攘攘的人鬧哄哄的喧囂。我想我爸看到這個樣子肯定會開心,他就是喜歡用錢把大家哄高興哄開心了,所以我也沒怨秦紹費錢辦錯事。
只是我發現秦紹其實也是個鑽營小利的市井人。他沒有把最好的食材給廚師,而是放到了二樓的冰箱裡。在我們吃完那碗食之無味的麵湯後,秦紹產生了恐慌,趁這次採辦流水席,把二樓的冰箱都塞滿了。
再過一天,我站在火葬場裡,最後一次看了眼父母。兩眼乾澀,像是風乾了的冰糖葫蘆。我哭不出來,只好緊緊咬著嘴唇,直到火葬場的工作人員交給我兩個骨灰盒。
骨灰盒有些沉。我左右抱著兩個,其實手有些酸,可是這事只能我來做。我沒有丈夫,沒有兄長,我是我父母的唯一,所以我拼命抱著它們。天氣並沒有像電視裡放的那樣,應景地飄些雨絲下來。豔陽高照,路邊的楊柳都塗上了一層青綠的色彩,是一個適合踏青採風的日子。我穿著黑色的衣服,一步步走出火葬場。秦紹在外面等我。
我把骨灰盒放進墓地裡。至親的親戚也在旁邊。我忽然想起那時我陪著秦紹去看望他的妹妹,便問道:“秦紹,你妹妹沒了的時候,你是怎麼過來的?”
秦紹望向遠方的山林,沉默不語。那邊的山林從我有記憶起就是這樣的鬱鬱蔥蔥,隔了這麼多年,沒有變更加茂密,也沒有被砍伐,似乎時光還停留在我依依呀呀地被父親抱著過來玩的時候。
我說:“她走了多少年了?想起她時還會難受嗎?”
秦紹看了看我,他的眼神很複雜,像是一汪潭水,看似平靜,卻深不可測。他說:“七年了。每次想起她的時候,都會想,要是她還活著的話,我現在會是什麼樣,還走不走得到今天這一步?可是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假如。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該承受的我就承受了。”
我想,妹妹的離開應該是秦紹不願觸碰的傷。每一個人都會有不願面對的悲痛。我十幾歲時不能面對父親遠離家鄉,二十幾歲時不能面對男友的不辭而別,現今三十歲我站在人生旅途的第三個停靠站,卻不得不面對父母撒手人寰。而歲月這輛列車不會因為我不能言語的悲傷而仁慈,它轟隆隆地轉動著沉重的車輪,冒著滾滾的白煙,冷血無情地往前駛進。無論我們多富貴多權高,或者多剛毅多堅韌,我們都被綁架在這輛列車上。沒有人除外。
我學秦紹的樣子輕輕握了握他的手。但我的手心沒有溫度,一片冰涼,不知道能不能給他力量。
52、第十五章 深淵·痛(4) 。。。
等葬禮所有的儀式全都結束後,我在家裡睡了一覺。這一覺大概有20多個小時。這麼漫長的時間裡,我一個夢都沒做,我沒有夢到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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