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在80年代(第1/2 頁)
隔天趕大集,老姑奶奶在路上遇見二舅媽,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把蘋果的爹孃打架的事說了出來。
二舅媽一聽就氣炸了:“當初,是您老保媒,說你表侄子不僅人長得俊俏,脾氣也好,家境也不錯;我們才把妹子嫁他的,現在卻天天受罪……”
老姑奶奶嘆氣:“唉!狗長大了,成了狼;人長大了,變了心!我要知道他脾氣變得這麼壞,也不能多這個嘴……”
次日,怒不可遏的二舅和小舅找到爹,在賭桌上把他揍一頓。
二舅讓爹回家給娘跪著認錯,爹當時不得已依了,回到家又反悔。因兩家住前後村,怕訊息傳到大舅子那裡不好交代,只好交給娘一些錢,抵消跪罪。
爹怕兩個大舅子打,家暴才有了收斂。但吃喝嫖賭依舊,若輸了錢,臉仍難看,嘴仍不乾淨,手腳仍不老實。
雖有孃家哥哥站出來為自己撐腰,但娘也不敢得罪爹,需察言觀色,小心行事才行。畢竟,日子還得自己過下去。
娘最清楚,輸贏全都寫在爹的臉上。
輸錢,拉長個臉回到家,看什麼都不順眼,像是人人都欠他的,輕罵,重打;贏錢就下館子,在外面吃飽喝足回到家,隨手在竹子掃帚上折下一根細小枝條,擗出尖兒,翹著二郎腿悠哉地坐在堂屋門口的石凳子上,剔牙或挖鼻屎。
院子裡雞鳴犬吠,孩子們嬉笑追逐,他也當沒看見,任憑滿院子亂哄哄;他不理別人,也沒人理他,晚上寂寞無聊還能找婆娘暖個被窩……
今天這表情大概是贏錢了。
娘把晚飯盛到桌上,爹一聲不吱,慢慢地從衣兜裡摸出一個草紙包,從紙包裡拿出四條小鹹魚幹,每人發一條,說:“碾成粉和到稀飯裡就著吃,香。”
飯飽,撂下筷子時,破天荒拍了拍蘋果的腦門,又捏了捏她的臉蛋兒,那表情、動作,就像遠方歸來、多年不見的某個不善言詞的表叔。
蘋果嚇得大哭,爹也不哄,徑直走了。
娘趕緊抱起來哄拍:“不怕不怕啊!你還小,爹不會打你的!”
蘋果心裡話:等我長大,每天把爹這個大惡人打一頓,讓他嚐嚐被打的滋味。
……
蘋果5歲半時,因為營養不良,面色灰白,頭髮又細又黃,像頂著一頭雜亂枯黃的草。有人嘲笑她是黃毛丫頭,她瞪著一雙黝黑的大眼睛不說話。
最可恨的是,大姐依仗自己有一頭黑髮,每次給她扎小辮都會取笑她。她若反對,就會捱打。
她想:爹孃打小孩;大小孩打小小孩;我是家裡最小的,你也就能打我了!可是,就算我小,我為什麼要被你打?
午後,她央求大姐給她剪成短髮,說不想扎小辮了,煩。
大姐嘲笑她:“你那三根小黃毛,不扎小辮更像是腦袋上頂個雞窩,風一吹,亂篷篷的,更醜,更送不出去!”
她手裡緊緊抓著胸前的護身符,驚惶地看著大姐:“要把我送去哪裡?”
大姐仰頭看向院子外面,回頭對她說:“昨天從江南來的那個大伯,就是嫌你又瘦又弱才沒帶你走……也怪爹向人家要的太多——光是吃食就三百塊!你哪裡值三百?二百還差不多!”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個面目不善的男人,上下左右把我仔細端詳!
她很難過,心想:平時當全家人的出氣筒還不夠,爹還嫌我多餘!我自己的家人對我都如此狠心,如果換在別人家,別人與我毫無關係,若哪天看我不順眼,我遲早會被打死……
她不敢再想下去,含著淚水,只是咬緊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過了一會兒,見大姐面色平和了,她又低聲下氣地懇求大姐給自己剪髮。
大姐終於同意,拿了一把生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