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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裡回想當年,老爹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她也這樣喚過他,他也未曾應答。
家裡傭人聽見聲響也從下人房出來,只是腳步未近就聽糰子呵斥:「回房去!」
她說話時的樣子彷彿與盛讚說這句話時的樣子重合,微微蹙著眉,語氣不容置疑。
聽見關門聲後,糰子才將盛讚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她用自己瘦弱的肩頭頂起他的胸膛,將他駝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往房間帶。
盛讚的臥房在二樓走廊的盡頭,糰子的臥房就在樓梯口,她選擇了比較近的地方,將盛讚放在自己床上。
她在這種事上從來不會哭,她用剪刀剪開盛讚的上衣,沾濕了雨水的白衫有些粘人,她怕弄疼他,一點點的,慢慢的,扯下。
眼睛,也一點點的,慢慢的,將那條騰龍看了個清楚。
覆蓋於正片背脊的騰圖看起來有些猙獰,縱橫交錯的細密傷口還在往外冒著血珠。糰子絞了毛巾來為他擦拭,手指輕柔觸碰他的身體。
很熱,哥哥在發燒。
她把自己吃的退燒藥餵進他嘴裡,盛讚趴臥的姿勢不好喝水,糰子沒有辦法,只能讓他就這麼含著那片極苦的藥丸。
她去關窗,關門,俯身傾聽,聽見了盛讚弱弱的呼吸。
呼……她鬆了口氣。
不敢開燈,借著雷光,去端詳那片圖騰,五指真龍,蛟龍的爪牙鋒利有勁,龍鱗飽滿,龍眼迸射出駭人的光芒。
隨著肌肉的扯動,騰龍彷彿真的活了起來,糰子正看得入迷,卻被拉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
耳邊,是盛讚燒迷糊後的呢喃:「老爹……」
原來,哥哥也那麼想老爹。糰子發現了這件了不得的大事,將它當成一個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在盛讚的夢裡,還是二十年前的三千巷,他淘氣好玩,老爹從來都是順著他身上那根反骨,他想告訴老爹,爸爸,阿贊已出人頭地,你看見沒有?
可場景突然一變,變成老爹出殯那天,漫天的白紙和哀哭,老天也知道老爹死得不明不白,下了雨。
雨中,他眼看老爹入土,卻不能手刃仇人。
他的老爹,被毒死在自己家,家中還留著一個稚童。
盛讚的夢變得真實起來,是那天,秦五爺對他說:「我近來體弱,幫會裡不宜有大事,盛讚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那時羽翼未豐,只能點頭同意。
秦五爺見他識趣,允以那樣隆重的葬禮安撫他,但他一直記得,他老爹屍骨未寒。
他隱忍多年,秦五爺的身體早就破敗不堪,卻還佔著那個位置不肯放手,其實這也沒什麼,反正海龍幫早已在他手上,但是,秦五爺很怕死,並且很不甘心,一次次試探他,妄想讓他做那沒有腦子的孬種。
原本盛讚可以慢慢的等,等秦五爺自己翹辮子,一切也不遲,可他如此心善,得到的不過是秦嵐一次次的威脅。
老爹已經沒有了,他不能讓那個醜丫頭也落得那樣的下場。
於是,是弒君奪位嗎?不,盛讚認為,是能者上位。
他在醫院裡,親手剪斷了五爺的呼吸機。
秦五爺生命最後的兩分鐘內,沒有一絲往日的派頭,他掙扎著想要吸上一口空氣,想要再活得久一些。
很快,他就不行了,他死的時候沒有閉上眼。
毛毛推門進來,見此,想伸手被他攔住,他抬起手覆上五爺的眼,再拿開時,他的臉變得比較安詳。
走出那扇門,正好大佬們都趕了過來,他是這樣說的:「五爺,去了。」
男人不會像女人那樣哀嚎痛哭,但面子也都做足,各個赤紅雙目,令人動容。
是陳叔說:「幫會不可